“噢!”她恍然大悟:“难怪!”
半个时辰后,当荼雪有力的马蹄敲击上灰砖地面,熟悉的清脆声再度响起……
新时旧人,沧桑变幻,免不了引她感慨万千。
而故地重游这种事,无异于刻舟求剑。
闭眼,那年历历在目,睁开眼,事事迭新。再没有哪一年像那年,像从前。
“这里曾是个很好的地方,安居乐业,适惬热闹……如今也被疫病搓磨的不成样子了。”
墨风远眺,声音淡淡的:“会好的。”
“会吗?”宋辞心底莫名涌现起难过:“它如此,我亦如此,我们都回不去从前了。”
“墨风。”她轻轻低唤了一声。
他回过头,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会过去吗?”
“战乱,疫病,夺权,他们,还有我……这一切,会过去吗?”
“会好吗?”
墨风点了下头,随着动作轻闭了下眼,又睁开:“会,都会好的。”
心思惆怅之际,后方传来巨大的“咯噔”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令车轮的滚动戛然而止。
两人不约而同回过头。
“哎呀!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一道丰韵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队伍旁边,她低下身扶起地上被撞倒的小童,连连向亲卫军道歉。
“小娃娃不懂事,冲撞了军爷,还望军爷高抬贵手!”
“淘淘,没摔坏吧?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女子陪笑脸,将女童从地上拉起,抱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后带,生怕亲卫们是不好惹的,会找他们麻烦。
女童受了惊吓,也回过身抱着女子的腰胯,眼圈微红:“盼盼姐,我害怕……”
宋辞在远处不禁眉心一紧,有些惊讶道:“何盼?”
第190章
新时新貌, 故地旧人。
这小小的安宁镇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将宋辞与何盼的缘分紧紧连接在一起。
犹记得初相遇,何盼正掐着腰跟闹事者据理力争, 何其的强势铿锵, 豁达明朗……
以宋辞对她的欣赏和羡慕,死活都没有料到,日后竟会遭到她的背刺。
嘴上说是背刺, 宋辞心里亦时常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木讷了?对她的关照不够?这才让她生出落差,拿着方子去自谋生路?
甚至宋辞还在想,自己得势确实讨巧, 若没了萧让尘, 没了来自现代的那些秘方,她可能什么都不是。第一脚迈得艰难, 便也不会有后面的步步顺遂。
所以站在何盼的角度,一个脚踏实地勤恳努力的人, 见宋辞吃了追随者红利,一步登天……换成谁都会抱怨命运不公。
可即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背叛朋友的理由。
看不惯, 渐渐疏远便是了, 何必非要伤害呢?
而且不问自取, 是为偷!哪怕何盼背后有着千种万种理由, 宋辞也无法看淡, 更无法与这块心疾和解。
自从何盼偷走方子,投靠了二皇子府, 两人的关系彻底宣告决裂。
宋辞虽没有赶尽杀绝,但她不想再见到她, 也不想再跟她产生任何交集。
任各自飘零,各自沉浮……
就在即将要忘掉这个人的时候,她又以近乎相同的方式,出现在了宋辞的面前。
“几位军爷息怒!孩子小,不懂事,无心冲撞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淘淘!说话,快道歉!”
何盼用手压了压女娃娃的后颈,硬头皮陪着笑脸。
亲卫刚想摆摆手放她们走,转头见宋辞闻声赶来,连忙垂首,恭顺道:“禀告殿下,方才有一小童忽然从路边冲出,阻住去路,这才逼停了车驾……不过您放心,车马和货物并没受到损伤,即刻便能恢复行进。”
何盼听到“殿下”两个字,判断出来者应是他们的主子,撑起笑脸意图求情。
她寻着亲卫所对的方向顺势望去,只见白如初雪般的骏马上,有一身姿挺拔的身影,乍看之下有些熟悉。
待宋辞握着缰绳走近,看清曝露在面纱之上的那对眉眼……
何盼瞳仁微微震动,神色一变。
紧接着笑容渐渐隐去,眨眨眼睛偏移开视线,不自在地抿唇,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几月前,册封旨意像一阵风似的,从京城向外逐步蔓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纵然在权贵们的眼里,这公主身份来路不正,尽显屈辱。可对她们而言,公主就是公主,再落魄的凤凰,也总比山鸡要高上一头。
她何盼本就对不起宋辞在先,再度相见今非昔比,一高一低无异云泥之分……
何盼没什么想说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宋辞走近,注视着她,同样默不作声。
记忆里神采飞扬的女子,此刻没了往日光鲜。不仅仅是穿戴,精神体态一概不如过去般从容洒脱。
她一袭素衣,不施粉黛,守着身后那家客栈,看起来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想到这宋辞不禁纳闷……她后来不是新开了家铺面吗?好像叫什么归香居来着,位置规模以及装潢都比这家客栈好上几倍不止!不说赚得盆满钵满,至少生计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