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的另一边,宋辞的烤炉搭建的差不多了,边缘的砖缝被填补的光滑规整,她累得一屁股坐在身后地面上,用没沾着泥巴的手背上方蹭了蹭发痒的鼻尖,叹道:“终于好了,累死我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还没完。”萧让尘没有停下手中动作,还在专注地对烤炉进行完善。
片刻后,大工程宣告收尾,烤炉的模样终于了然的呈现在了大家眼前。
此刻的烤炉上下两部分已衔接成一个整体,大致可以理解为,加热区域和烤制食物的区域。
而他看似高悬于天际不染尘杂,实则并非半点不食人间烟火。
很多贴近百姓生活的常识他都懂得,连宋辞忽略掉的上方要留出位置,将热气通导上去,使食物受热均匀,这他都想到了,属实令她刮目相看。
于是她突发奇想:“既然密闭空间都做好了,上面也留出了余地,那可不可以上下生火同时加热呢?”
萧让尘的手当即怔住。
“嗯……讲道理,如果你非想那样,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无奈:“只是从未有人那样做过,感觉会很奇怪。”
“不过。”他示意了一下眼前的古怪炉子:“连这么奇怪的玩意都搞出来了,再奇怪一点也无关紧要。只要你不把宅子点了,不把房子搞塌了,其余便随你高兴吧。”
萧让尘对她,真可谓是纵容到了极致。
说搭烤炉,他金尊玉贵的身子便挽起衣袖搬砖和泥,还任她随意提要求。
虽然对这个炉子好用与否,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总之是运用遍了二十几年来所有的常识,尽可能的在“现实”和“她的理想”中竭力糅合。
最终,他还是拗不过她,给她改出了上面也能生火的空间。
于是这么个快要及人高的烤炉,在一众质疑的目光中,正式完工。
经过改动后,外面看起来串联成了一个大整体,底端和顶端都能生火加热,中间是密闭的独立空间,除了开口处,其余尽可能用泥巴弥住缝隙,以防走了热气,最上方则是排烟的烟囱。
“这……是烤炉?”墨风蹙紧那对浓眉。
他质疑的从来不是自家主子的手艺,而是宋辞刁钻古怪的要求和想法。
宋辞抱胸站在烤炉前,上下来来回回打量,很是满意,点头道:“那当然了!”
她没自信说这炉子肯定能用,但至少看上去,每个特质都符合标准,很有烤箱的那个味道。
有些时候呢,建造的工艺和技艺并不需要多么的精巧细密。
所谓的至极至简,就是在原始程度上满足所需要求。例如,上下加热,不通浓烟……只要在中间的区域将食物烤熟,那么它和烤箱的原理就相差无几。
宋辞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她的新伙伴,忙不迭地跑去抱了捧柴火,又到膳房取了简单的食材过来。
她明白凡事都有个相互磨合的过程,尤其是这种凭意念制作出来的玩意。
它尚处在能用和不能用的界限之间,宋辞不敢一上来就信心满满地拿它制作菜式。她怕丢了自己的人,更怕折了萧让尘的面子。
起初,她只烤蔬果和面团。少量多次的尝试。
那时围观群众们还蛮好奇的,兴致十足的守在一旁看热闹。
后来当那烤炉里几次三番端出一团团黑焦时,膳房闻风而来的帮厨嘁了一声走掉,墨风和息竹长叹,转身离去……最后就连乔和萧让尘也是无奈相视,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只有宋辞从始至终毫不气馁,一次又一次的试验。
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失败了,反而预示着成功!
这个自制的古怪原始烤箱,居然真的可以用!
判断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既然它能烤焦,就证明里面加热的温度是足够的,只是火候和时间掌握的不好。
所以她渐渐开始少量,多次,短时。
果不其然,等缩短时间减小了火力以后,便再也没有焦糊的情况发生,甚至有几次状态恰到好处,可惜拿来试验的面团没有发酵罢了。
坎坎坷坷走出这第一步,累归累,宋辞瘫靠在墙边算计着时辰和火候,等待食物出炉,心里却是高兴的。
她知道往后需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比如原始烤炉不及电烤箱明确的标注温度,甚至连定时都要自己计算,从头到脚都麻烦得很。
可身处这个时代,工业的发展是没有捷径的。她无法奢求科技一步登天,能超前的拥有并享受后世的快乐,哪怕麻烦一点,她也是愿意的。
真正热衷于一件事的人,比起一无所有,哪怕早知前路崎岖,她也会一往无前的向着热爱靠近。
宋辞就是有这么个优点,或许也能算得上是缺点,那就是犟。
但凡认准了的,一门儿心思走到黑,爬也要爬到终点。
小丫头就那么一遍遍的不断尝试,中途偶尔歇一歇,吃点东西,其余得了空便去摆弄她的烤箱。
终于,从耀阳初升一直折腾到日暮,黑夜将近,她终于掌握过四五成纯熟,满怀期待地回到了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