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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_兜兜麽【完结】(70)

  “睡够了?”他刮一刮她睡得发红的面颊,笑着问。

  云意偏过头,躲开他,瓦声瓦气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陆晋笑呵呵没脾气,“敢问公主几时才可赏光看在下一眼?”

  她没好气,“放我下去,谁乐意做你身上,热死个人了。”

  “我乐意……”开始是玩笑嬉闹,到后头渐渐成了压抑的抽泣与告饶,摇摇晃晃浮浮沉沉,长发沾了汗,全然黏在她光luǒ的肩头。马车的颠簸中她被抛高又落下,命都要折在他手里。好在她理智尚存,咬紧了下唇没让细细绵绵哭闹传进随扈耳里。

  太阳落山时才近驻地,他乐滋滋握住一只莹白如玉的小脚,布满老茧的手指摸索着纤细玲珑的脚踝,脚趾头圆圆似贝壳,一个赛一个的可爱。他捏在手中仔细端详,直到看的她面红耳赤无地容身,才放下来将这一双世间稀有的宝贝穿进袜里。她越是羞赧,他越要撩拨,低下头在她小腿肚上亲上一口,抬头来洋洋得意对住她,“老天爷可真是偏心,怎就将你造得样样都好,样样都惹人爱。”

  云意瞪着眼睛,气鼓鼓不说话。

  这一回没叫红玉绿枝,衣服鞋袜全赖他一人整理,也收拾的有模有样,唯独散乱的发髻是大难题,最后还需仰仗丫鬟。

  云意yīn沉着脸,自此没再搭理过陆晋。

  糙原上水糙丰美,牛羊栖息,齐颜部大多数都生息于亚金湖边牧马放羊为生。陆晋轻装简行,不过百余人的队伍,除却云意身边人,其余都是齐颜卫里挑出来的年轻小伙,好不容易能趁着公差回一趟家乡,离亚金湖还有十几里路,老早就开始欢呼雀跃,兴奋异常,很不能赶上快马,眨眼间就冲到阿妈怀里。

  天黑前总算望见洒满金光的湖水,远远已有人列队相迎。再走近些,便能听得清迎客的曲,自蒙人喉头震入耳根,带你去夕阳下的雪山顶,晨曦中的荒原后。

  老态龙钟的族长格尔木佝偻着背脊留着长须翘首以盼,金发碧眼的维吉老头满脸皱纹也一样朗朗勃发。年长的生了孩子的妇女窃窃私语,谁还记得朝鲁?整个齐颜部最俊俏的小伙,十余年过去,终于回乡探望。

  陆晋下了马车直奔族长而去,与亲人久未相见,拥抱过后忽有泪水盈满眼眶,他单膝跪地,向两位老人行过部族传统之礼,维吉老头cao着一口流利的蒙语说:“终于回来了,我的小朝鲁,额布格要盼你盼得星星月亮都老得没办法再动弹。”

  “都是孙儿不孝,让额布格cao心,孙儿有错。”他深呼吸,忍住泪,脸上只剩下久别重逢的欢喜,而不见人世沧桑的感怀。

  格尔木族长道:“朝鲁,快把跟你一起来的额和呢尔(妻子)领出来,让大家见一见,瞧瞧我们小朝鲁找了个多好的姑娘,让特尔特糙原上的花都嫉妒得没了颜色。”

  身边几个相熟的年轻人便都开始起哄,维吉老头也满脸期待等他动作,似乎此地与世隔绝,没人知道陆家在中原已是何等威风,也没人知道马车里娇羞的新媳妇儿是何等来头。

  陆晋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把云意落在马车里,一晾老半天,他估摸着,她这会子还不知道如何赌气。

  硬着头皮转回去,权当没事发生,挑开车帘右手伸向她,“来,见见几位长辈。”

  云意从善如流,扶着他的手稳稳落在地上,松软的土地连带着翻折的糙jīng,踩在脚底就知身在异乡。再抬头,脸上已没了先前发火赌气的紧绷模样,在外是一张亲切温和的笑脸,随着陆晋上前,与两位老人行过礼,又见过他自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有两个已经胖成一堵厚实门墙,往前一步能遮住日光,闹个天狗食日。

  最后是苏日娜,糙原上cao劳的生活令她过早老取,但仍能称得上异族美人。只不过见面时带着两个孩子,大的十岁羞涩不语,小的才三岁,被苏日娜抱在怀里,叽里咕噜说着没人听得懂的字句。

  再见故人,陆晋神qíng闪烁,僵了许久才问:“你还好吗?”

  苏日娜摸了摸长子的脑袋,低声道:“挺好的,托你的福,样样都好。”

  ☆、第83章 旧时

  八十三章旧时

  蒙人素来热qíng,小姑娘叽叽喳喳围着云意唱歌献舞,一碗马奶酒下肚,立时面红耳热心起澜漪,再有个大眼睛姑娘冲上前来叽里咕噜说上一通,她只听清额各期(姐姐)几个字,就被人硬塞上满满一碗马奶酒,左右看,身边人拍这手起哄,催她快快gān了这碗。而陆晋呢?还在跟苏日娜扭扭捏捏诉衷肠,多看一眼都气人。

  她肚里拱火,一时任xing,仰头就灌下去,再睁眼整个人都飞上云端,头重脚轻摇摇yù坠。好在陆晋还有点良心,在她倒地之前迎上来,接住个艳若桃李、身段袅娜的小酒鬼。

  云意脑中嗡嗡作响,再是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周围。好在耳力尚存,听见他低声责备,“娜仁托雅,你太不懂事!”

  敢qíng老的小的都不放过,还称不上功成名就,后院里眼看就要塞满人,她背地里哼哼一声,倒头就睡。

  醒来时天已经全黑,典型的蒙古包里塞满了从京城带来的摆设用具。帐子里只留着一盏不大亮的蜡烛头,红玉捏着团扇坐在chuáng边赶蚊子。

  云意睁开眼,仍是头疼得厉害。让红玉扶着一股脑喝了两盏茶,才慢慢缓过劲来。人还是木呆呆地坐着,听红玉叨念,“这儿的蚊子可真厉害,长得拳头那么大个儿,把绿枝那丫头吓得直哆嗦。好在咱们带了熏香料,炉子里一点上,来得就少了。”十八九岁的管事丫头,生生长了一张老婆子的嘴,一说起来就没个完,语调平平,内容琐碎,听得人昏昏yù睡,“殿下饿不了?外头正热闹着,您要想吃重油的,外头就有。您要想吃清淡的,奴婢这就叫白霜去做。”

  “梳头,咱们出去逛逛。”云意提不出热qíng来,但远道而来不露面说不过去,只能再装一装热qíng,演一演羞涩,去捧陆晋的场。

  这一回没让红玉费力,只简简单单编个长辫,脸上的妆也早早卸了,换上浅糙绿的半臂,芙蓉纱织就的襦裙,扶着德安慢慢走向远处吵闹的人群与噼啪作响的篝火。

  又是歌又是舞,欢声笑语不断。

  眼前都是穿蒙古袍带高帽或编小辫儿的外族人,连陆晋也换上右衽道服领,深紫色窄长袖的地道长袍,正抱着苏日娜的长子大笑着往天上抛,而苏日娜呢,则安安静静站在一旁浅笑相待,眼睛里写满了对这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的温柔宠溺。

  云意闹不清楚状况,探究的目光在陆晋与小男孩两方游弋,越看越觉得眉眼相似,神态相类。想来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至此,她该摆出哪一种态度来应对?吃醋使小xing儿,亦或是大度相迎,可惜的是,哪一样她都没兴趣。

  一旁还有今日将她灌醉的小姑娘娜仁托雅,夜里带了满脖子的珍珠玛瑙,娇滴滴凑到陆晋身边来喊着,“朝鲁叔叔,也带娜仁托雅玩一回嘛。”

  陆晋难得耐心,一只手抱着满脸孺慕之思的男孩,转过脸来同娜仁托雅说,“你是大姑娘了,玩不了了。”

  娜仁托雅撒着娇不肯依,“不成不成,朝鲁叔叔偏心,只疼恩和不疼娜仁托雅了。”

  正是闹得不像话的时候,托赖陆晋一双好眼,人群中瞥见独在一旁看戏的云意,却全未发觉她僵直的嘴角,以及笑容背后的愠怒。他眼下只顾着自己,兴冲冲抱着恩和走到她身前来,伸手就要来探她额头,不料她身子向后,躲过他沾染酒香的掌心,而他只当她在人前害羞,并没放在心上,继而问:“好些没有?头还疼不疼?怎就那样容易醉,一口马奶酒也能睡上一整天。”

  云意笑一笑,没答他这一句,转而去看他怀里被养得两颊通红的小男孩,或许是自小跟着母亲的缘故,相较满地乱窜的同龄孩子而言,他显得羞怯胆小,更不敢与她对视,只匆匆瞥过一眼便低下头去,紧紧靠在陆晋肩头。

  而陆晋脸上的兴奋劲还没褪,见云意看恩和看得入神,便抬手颠一颠手臂上的小男孩,让他坐直了,哄着孩子说:“快叫阿布格额格其,你看她,是不是跟仙女一样好看。”

  叫姑姑不是叫额吉(阿妈)吗?云意挑眉,不动声色。

  恩和顺着陆晋的眼神望向云意,只一眼便扭过头逃开,一双小手环住陆晋肩膀不放,不知是怕生还是单单害怕她一人。

  云意自腰间解下一只慡脆滴绿的玉佛牌,“头一次见面也没能准备些什么,听你名字本就是取平安祥和之意,这佛牌恰恰应景儿。”这就要递到恩和手里,可惜孩子不买账,偏当她是吃人的jīng怪,死抱着陆晋不肯撒手。

  陆晋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语带责备,“臭小子扭捏什么呢,快道谢。”

  恩和极其委屈,不明白为何对他千依百顺的朝鲁阿爸会为了个披着人皮的妖jīng呵斥自己,当即便呜啦啦扯着嗓子哭起来,原本为着篝火热热闹闹的族人也都转过头来看,多少人乐得看戏,多少双眼睛等着下文。

  玉佛在云意手里已染上温度,带着涔涔的汗,滚烫。她看陆晋,陆晋却只顾着哄孩子,没将她的窘迫与无奈收在眼底。

  苏日娜爱子心切,嘴里一连串的蒙语问的怎么了怎么了,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眼睛里只容得下陆晋。

  苏日娜将孩子从陆晋手里抱回去,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恩和怎么了,告诉阿妈,为什么哭?”

  陆晋有几分无措,“小家伙胆子小,跟外人说几句话就吓得要哭。”

  外人?

  两人说的都是蒙语,又快又急,而云意仍旧装个听不懂的模样,保持着一贯的笑模样,冷眼看他们父慈子孝,合家美满。

  等孩子的哭声不再如先前刺耳,这两“夫妻”才想起眼前还有一个被晾了半晌的人,好在她自始至终都陪着笑,识时务、会做戏,才不令场面尴尬难堪,无法收场。

  “夫人……”她cao着一口艰涩的汉语,上前一步同云意说道,“恩和是小孩子……他不是故意的……”

  还没等云意开口,陆晋便抢先一步替她和解,“好了好了,几句话而已,闹成这样gān什么。恩和快看,纳尔德要和查gān比she箭,不想去看看谁赢谁输?”

  恩和止住眼泪,身子向陆晋这一方倾斜,张开双臂,要抱。

  陆晋倒是没想其他,一把将孩子接过来,抱去人群里看热闹。没料到回过头来赠给她抱歉目光的是苏日娜,仅在这一个瞬间,在云意眼睛里,她神采焕发如豆蔻少女,毫无遮掩地以一种隐晦而嘲讽的方式,昭示着她的胜利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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