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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九天大宋女主_蒋胜男【完结】(37)

  真宗听得砰然心动,问道: 何谓名扬天下的功业?

  王钦若知道真宗因刚刚订立了澶渊之盟,并不想动兵,故意道: 澶渊之盟订得不公,不如再次发兵,直取幽云十四州?

  真宗连连摇头: 一则背盟叛约,非大国之风;二则河北生民,方免兵灾,朕何忍再动兵戈。此法不可!

  王钦若道: 既然皇上怜惜生民,不愿意再动刀兵。臣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兵不血刃,达到威慑辽国的目地!

  真宗问: 是何办法?

  王钦若道: 皇上可知,当日萧太后为何在占有优势的qíng况,只订下三十万的岁币便匆匆撤兵?

  真宗看着他: 自然是朕亲临澶州,大败辽军,曹利用折冲樽俎得宜所致?

  王钦若摇头道: 非也,以臣看来,她是畏于天命。辽人向来无进犯中原之心,每次南侵,亦只不过是得些金帛便宜而已。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一意进攻中原,述律太后曾经劝他说: 如果汉人做契丹王,可否? 辽太宗说: 不可。 述律太后又说: 既知不可,那儿何必非要做汉王呢?汉人难制,便是得了汉地也不能久留,若有何意外,后悔莫及! 辽太宗不能听劝,果然身死异地,尸体回乡,述律太后因他不听母命,而不许他安葬,以示警戒后人。此后历朝辽帝,均明白汉人治汉地,契丹统治辽地的道理。那萧太后自恃曾有过高梁河之役和雍熙之战的胜利,想要破了这个传言,因此领兵进犯。谁知道兵马未动,先是折损了元帅耶律休哥,去年南侵,名将耶律斜轸又在军中阵亡。萧太后也算得xingqíng极悍,不但没有因此退兵,反而在萧挞览的煽动下再次南侵。谁知道圣驾亲征,未到澶州,萧挞览已被chuáng子弩she死。那萧太后再是倔qiáng,也不由得她不相信这天命所在,辽人不可北侵的道理。

  真宗微微点头: 这倒也有理。

  王钦若道: 况且辽人向来敬畏天命,获飞鸟谓之天赐,猎走shòu谓之地与,必要拜谢天地。萧太后数次行再生祭礼,也是以自己权位为天地所赐的象征,来掌握契丹的二百部族。想当日皇上也是因为行太庙祭祖之礼昭告天下,因此王继忠yīn谋叛乱才不能得逞。因此臣认为,为了威慑辽人,不如效法历代明君圣主,行封禅之礼,昭告天下,大宋天子乃天命所归,以镇服四海,夸示外邦。尤其是辽国最敬畏鬼神,必能够达到威慑的目地。再则,自唐末以来,征战百年,百姓人心惶惶,皇上以封禅大礼,则是太平盛世的庆典象征,可以安天下百姓之心,更增为朝庭的拥戴和身为大宋百姓的自豪感!

  王钦若jīng退史实,口才又好,引经据典中外故事,说得真宗不由点头,只是微一犹豫,道: 历代封禅,都是国泰民安,必得世上罕见的祥瑞,才可下封禅的诏书啊!

  王钦若微微一笑: 所谓历代的祥瑞之事,又哪里件件是真的天降地生的。汉高祖斩白蛇,化出一段赤帝白帝的传言来,河图洛水,又哪一件不是人力所为?圣人以神道设教,只要是君王做一个信奉的姿态,便足以叫天下人信为神明了。

  真宗点了点头,又道: 只是泰山封禅,所需费用,又不知要消耗多少国库钱财。国家尚贫困,朕此时不宜为了示威,而置百姓于不顾啊!

  王钦若躬身道: 至于国库费用,非臣所职司,臣不敢妄言,皇上何不召三司使丁谓前来一问,国库是否有余钱举办封禅大典?

  真宗召来了丁谓问道: 丁谓,朕且问你,国库所得收入,可能承担得起一次封禅的费用吗?

  丁谓早已经与王钦事商议过此事,因此来时已经是胸有成竹: 回皇上,臣这里有景德三年的全部赋税收入,与咸平六年相比,仅在这四年里,全国就新增五十五万多户人家,赋税收入增加三百四十六万多。仅这增加赋税的部份,足以支付好几次封禅的费用也绰绰有余了。况且,天子封禅,能安定民心,促进生产。让流民可以定居耕种,天下各州及与边境的贸易也会增加。封禅用出去的钱,只怕从来年赋税上,就可以很快地收回。

  王钦若忙道: 这正如毕相当年所说的,虽然给付辽国岁币有三十万,但我朝不但可以省下大量的军费,而且每年可以从与辽的的榷市赋税上收回百万之数,虽有所付出,但所得更大。

  真宗点头道: 以钦若的建议,最好能在封禅之后,在京中修一座供奉上天的玉清宫,只是大兴土木,怕朝臣们反对此事!

  丁谓眼见正是趋奉之时,忙道: 天子富有四海,祭奉上天,又有谁敢说不是。且皇上至今未有皇子,臣建议可建宫在宫城的乾地,正可以祈福,便是朝臣们,只要说明原因,又有谁敢阻拦皇上祈福求子?

  真宗点了点头,道: 很好,此事由你们二人下去办吧!

  真宗回到后宫,正在对刘娥商议此事,却见嘉庆殿内静悄悄的,雷允恭等人均是不在。

  真宗深觉疑惑,走了进去,却见刘娥坐在chuáng边,chuáng上散乱地堆着一团锦锻似的东西,刘娥轻轻地抚摸着这些锦锻独自垂泪,房中却无内侍宫女侍候着。

  真宗走到她的身后,问道: 怎么了?

  刘娥一惊,忙yù收拾起东西,真宗按住,细看那竟是一些婴儿的衣服,做得针脚细致,显见用心不少,虽然年岁过久,但见锦锻上的颜色依然艳丽如新。

  真宗心中已经有数,叹道: 你又想起那个孩子了?

  刘娥拭了拭泪,道: 今天是那孩子的忌日,第一个忌日,我给他做了这些衣服,以后每年的忌日,我都给他上一柱清香,把这些拿出来看看。往年官家下朝的时候,我都已经收拾起来了。只是今年心里有些事,不免忘记了时间了。

  真宗坐了一下,拿起一件襁褓,轻叹道: 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竟没能保全,此后朕的皇子们竟都不得保全,莫非是上天罚朕,没能好好地保全你们母子?

  刘娥轻叹一声,含泪笑道: 不,不怪你,三郎。我记得那时候,我痛不yù生,三郎你抱着我说,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你还要我给你再生十个八个孩子。 她抱着那团婴儿的衣服,倚在真宗的怀中道: 若咱们的孩子还活着,今年该有二十多岁了。这会儿咱们就不是想着抱儿子,而是抱孙子了。媛妹怀上孩子的时候我不知道多高兴,结果还是再失望了一回,再痛心了一回。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但求上天准我能够再做一回母亲,能亲手抱一抱一个孩子,再亲手为他做衣服让他穿上。

  真宗握着刘娥的手,只觉得她双手冰冷,不由地心痛如绞。

  刘娥拭泪道: 可恨这张太医竟骗了我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我求医问药求神拜佛,总是还想着再能为三郎怀一个孩子。又哪里知道,我自那一年小产之后,竟是不能再生育了。

  真宗的手一紧,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叹了一口气。

  刘娥遥望前方,怔怔地道: 前些时候,我才bī问出这件事来。一旦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反而更是发疯地想那个孩子。嫂嫂对我说民间有借腹生子的事,我当时只是觉得荒诞不经得紧。可是不知怎么地,这个明明知道是荒诞的念头,却在我的脑中生根了似的,天天朝也想,暮也想的。 她抬着看着真宗痴痴一笑: 我这个念头,是不是很荒唐?

  真宗笑问道: 什么叫借腹生子?

  刘娥拭泪一笑道: 怀德也说,民间有一些人家不能生育传续香火的,就寻一些贫家的妇人代为生养。他还说,可以在宫中寻几个有宜子之相的宫人,代我为官家生子。

  真宗不由心动,沉吟道: 朕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难道还真的能再生皇子?

  刘娥笑道: 汉武帝六十三岁生汉昭帝,官家怕什么?臣妾想,若真的再有宫人能够为官家生下一个皇子来,这未曾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真宗看了刘娥一眼,见这散了一chuáng的婴儿衣服,不禁心一软,道: 好,朕便成全了你这番做母亲的心意吧!

  刘娥喜极而泣,盈盈下拜道: 多谢皇上圣恩,臣妾纵死亦可瞑目了。

  刘娥令人收拾起衣物,陪着真宗说了一些朝中之事。过了一会儿,见周怀政捧进一幅卷轴来,刘娥见这卷轴极大,好奇地问: 官家,这是什么东西?

  真宗忽然想起来,笑道: 哦,这是王钦若献上的封禅图,朕正打算与你一起来看看。

  刘娥眼波一转: 王大学士之才,臣妾早有所闻,今日正好见识。

  真宗令周怀政打开图轴,这图轴极大,辅开了在长廊上足有数丈长。数名宫人拉着图轴,真宗带着刘娥一边看,一边将方才御书房中王钦若所说的设想一一说给刘娥,两人从这一头慢慢地看到另一头去,足足看了近半个时辰,还未看完。

  王钦若这卷图轴将封禅的整个想法设计全都详细地列了出来,竟然是工程浩大,而且自筹备、兴建、设祭、主持等等,设了大量的官职。王钦若jīng通史书,满腹文才,每一项皆引经据典,内涵极深。这一番图轴显见用了许多心血,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出来的。

  刘娥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原以为王钦若只是自恃才高不服在寇准之下,如今看来,他的野心原不止此。

  真宗看她脸色有异,问道: 小娥,你有什么想法?

  刘娥挥手令周怀政等人收起图轴退下,看了真宗一眼,大胆道: 这次封禅,大破常规,举动浩大无比,依臣妾看来,倒像是重组一次内阁。

  真宗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朕的小娥。

  刘娥微一思索,不由心惊: 官家不满意王相了?

  真宗摇头: 不,朕还是要倚重王旦的,这朝中上下,他也确实是无人可以取代。只是

  刘娥问道: 只是什么?

  真宗冷笑道: 只是自寇准外放之后,王旦不知为何像是转了xing子,处处拗着xing子,竟然将寇准的脾气学了十足,内阁之中针泼不进。朕本提议让王钦若接替寇准的位置,不想王旦一口拒绝,倒像是虚位以待寇准回来似的。

  刘娥点了点头: 若是让王钦若cha入,来对王旦有所牵制,亦是不错。可是 她犹豫了一下,道: 王钦若显然是要君,古往今来有多少臣子,巧立名目多生事端,或修土木工程、或做祈福祭天、或借神道之言,为名义上为国为君,其实是利用这个事端,借天子国家之名,将普天下的官职钱财任意调遣,变为自己的权势,此等事不可不防啊!

  真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小娥这番话,当真把古往今来臣子们努力施政措新的心思都说得透了。只是说得透了又如何?臣子们努力想法子以便要君挟权,为君王则亦可以利用他们这份心思,从容制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推行一件事,也必得容易做这件事的人从中得到好处。否则的话,只怕无利之事,后续无力。水至清则无鱼,臣子们也是人,不是圣人,倘若一个人无yù无求,倒是可怕了。为君则不怕臣子们有权yù名yù利yù,知道他们的*在何处,方可为我所用。 他长叹了一声: 封禅之事,虽然是王钦若之议,却的确是当下应该行的事了。正如王钦若所言,一可以安定天下百姓之心,二可以镇服四夷天命所归,三则 他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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