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药......”宋鸢迟疑。
“沈将军若是执意不肯接受我们的歉意,那么就只能另换一种方式,”姜菀深深皱眉,只觉得头痛欲裂,“可除了银钱,我们还能怎样呢。”
忽然,方才那邬郎中的话跃入她脑海。沈澹有胃疾,这一个月的饮食又得万分留神,自己何不借此机会弥补沈澹呢?毕竟,厨艺是她最大的优势。
可沈府最不缺的想必就是厨子,自己这个想法真的可行吗?姜菀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若实在没办法,不如我干脆去沈府为沈将军准备这一个月的膳食,同时照料他的胃疾,以此赎去我心中的愧疚吧。”
“可小娘子还要顾着县衙那边,如何分身?”思菱忧心忡忡。
姜菀苦笑:“今日之事一旦传扬出去,县衙真的还会聘我作厨子吗?”
昔日秦姝娴之事到底是发生在县学里的,亲眼所见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是听信了流言,以讹传讹才会对食肆敬而远之。加之后来真凶浮出水面,又有秦姝娴亲自作证,洗刷了自己的冤屈,自家生意才得以恢复如初。
可今日之事发生在晚食时分,众多食客乃至坊内人都亲眼所见,蛋黄咬人之事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可以想见,明日坊内人人都会知道姜记食肆的狗发疯咬伤了食客。倘若自己是客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必然也不敢再来食肆了。
而县衙当初便提到了名声很重要,若不是姜记食肆从无做过任何不当之事、在坊内清清白白,恐怕县衙也不一定会选择自己。可今日之事发生后,县衙恐怕要重新掂量此事了。毕竟,衙门这样严肃的地方不会让一个有“黑历史”的人在公厨任职。
诸多事务在心头萦绕,姜菀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说道:“先把蛋黄带回去拴好,店内收拾一下吧。”
她回房换了身衣裳,又用热手巾擦了擦脸和头发。温热的触感划过皮肤,让她剧烈的心跳略微平复了一下。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弥补沈澹,同时就蛋黄之事给当日受惊的客人一个交代,再设法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姜荔站在一旁,依旧抽噎着:“阿姐,你......你别生我气,我知道错了。”
姜菀柔声道:“今日之事,你一五一十地同阿姐说清楚。”
姜荔揉了揉眼睛,说道:“我与小五一道同蛋黄玩闹,我便牵着它的绳子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周尧阿兄在一旁看着我们。小五又说了会他在暖安院的事情,便说该回去了。”
她想了想,继续道:“小五尚未走的时候,蛋黄就有些急躁,总想挣开我。我以为它是想活动活动,便又牵着它在院子里遛了几圈。等小五走后,我见食肆大堂人多,便让周尧阿兄去忙,说不必在院子里陪我。他走后,蛋黄越来越激动,力道巨大,我拽不住绳子,被它挣开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蛋黄冲进了食肆大堂,然后......”
“阿姐,”姜荔仰头看她,“蛋黄是生病了吗?它一向很乖,不会乱咬人,为什么今日会这么凶狠?”
姜菀缓缓摇头:“阿姐也不知道。但沈将军说有其他原因,明日等他来了以后,我会好好问他的。”
她擦了擦姜荔的眼泪,说道:“别哭了,先去洗漱吧。”
姜荔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离开了卧房。姜菀想了片刻,还是打算去看一看蛋黄。
如今天冷,蛋黄每晚都睡在卧房旁的一间小屋子里。 姜菀进去时,蛋黄正恹恹地趴在窝里。
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蛋黄也生了什么病,便仔细检查了一下它的鼻头、眼睛和皮毛,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在姜菀做这些事情时,蛋黄乖巧而安静,并未再对着她有任何过激反应,几乎要让姜菀觉得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心头的谜团越来越大,姜菀缓缓起身,一面走回卧房,一面竭力思索着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之间是否有关联。
“小娘子,”待她回了房,思菱斟酌着开口,“今日之事会不会和小五有关?因为正是在他走后,蛋黄才变了样子的。”
“小五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呢?”姜菀蹙眉。
思菱思索着道:“或许他并无恶意,只是无意间做了什么惹恼蛋黄的举动,才会让蛋黄这般躁动。”
“可若是这样,蛋黄也该在小五未走时对着他发狂才是,而不会等到小五离开。而且,平日我们把蛋黄管教得很好,它听得懂我们的话,知道食肆大堂是它不能去的地方,从不会这样冒失地闯进去,”姜菀深呼吸,“我倒觉得,蛋黄的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才会做出那些举动。”
思菱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姜菀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点线索,眼前却转瞬又被迷雾遮挡。
她用食指抵了抵太阳穴轻揉了揉:“......罢了,明日再说吧。”
然而这一晚上,姜菀几乎没有睡着。她反反复复想着姜荔的描述和蛋黄的反应,试图找出一点关联。
她想得头晕,眼皮渐渐也如同压了一座山一般沉重。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件往事忽然如一股激流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