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头被身旁的工友拉着,不情不愿走出去看:“你才做一块板子当然轻松,我们几万块板子都要这么刷,得花多少功夫。”
黎想倒不在意他嘲讽,看了眼他帽子上的名字。又看向他身旁的姚于姣,笑着说:“那就交给姚总监多费心了。外层色调有这么大误差的话,我们这边不会验收。”
“……”
姚于姣冷呵了声。
不到两年,还真变成有模有样的黎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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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后的例行会议,黎想让助理去把刚才那个工人开除。
果不其然,这个指令放下去还没多久,姚于姣就杀气腾腾地冲上了她的办公室。
“什么意思?那工人不就是顶撞了你一句话吗?”姚于姣拍桌,“你怎么能这么小肚鸡肠!就这么针对我?”
黎想好整以暇看她:“我为什么要针对你?”
“你还记恨前年佘山那个项目呗。”姚于姣嗤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早说你是薄浮林女朋友不就得了吗?他后来为了你都把项目合作取消了,宁愿倒赔钱都把我赶了出去!你还嫌不够?”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黎想后面真没管这些事儿了,也不在意。
听她这么讲,倒是有些诧异。
薄浮林这个人,聪明绝顶,是从不做亏本买卖的。
姚于姣见她不声不响,又冷笑:“你不会想杀鸡儆猴,把看你不爽的工人就踢出去吧?工友们背地对你这位建筑师的评价可不怎么样。”
“工地管理不靠裙带关系,靠秩序。”黎想不想再听她的胡言乱语,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体检报告,“你猜我开除那个工人,他为什么乖乖走了?你倒闲得跑过来一趟替人伸冤。”
她说完,就起身出去。
留下姚于姣站在那,看着薄兆那边送过来的这份标红体检单。
油漆工:焦强。HIV抗体那一栏,显示:阳性。
姚于姣脸色忽变,那工人居然有艾.滋病。
……
其实艾.滋病不能成为开除一个工人的理由,但焦强染病显然是因为常去外面找“小姐”。
而且工地有大片工人宿舍,很多工人都携家带口,一到寒暑假会让孩子妻子来住。
开工之前,那位焦强就已经被多次投诉偷看女厕所和淋浴间,德行不端,黎想也只是顺势让他离开。
体检结果不能广而告之,但内部人员都心知肚明。莫名其妙被姚于姣小人之心,黎想没来由得冒出一股火气。
正好快到晚饭时间,办公室一群人要去大门口送走九州和来视察的那两位大佛。
黎想大概是真气得不轻,走得特别快,把一群同事远远甩在身后。
九州科技的代表团已经提前离开,就剩薄兆这边还有辆商务SUV正停在大门前。
车门打开,薄浮林刚好下来,看着黎想板着一张脸一个劲往前怼,意外地问了句:“你想干什么?”
黎想火气正旺:“我想杀人!”
“sorry,没听清?”话虽然这么说,他笑脸一收,下意识往后退开两步。
“…..”
黎想不满地看着他这动作。
薄浮林忽而又笑了:“你想我怎么死?法治社会别脏自己手。”
她理智瞬间回笼,不搭理他这不着调的话,清咳了声:“怎么就只有你,九州那边的人呢?”
“早走了。”薄浮林皱眉看着她,招招手,“凑过来,我摸摸。”
她身后还有一群同事要往这走过来,黎想白眼:“耍什么流氓?”
薄浮林上手拉近她,温热指腹搭在她额头上,扫开半遮的碎发,仔细打量了几眼:“没感觉吗?”
黎想发觉他不是在开玩笑,愣了愣:“什么意思啊?”
“你们有人长过水痘吗?”薄浮林朝她后面那伙同事们喊了声,做了个手势,“先别过来。”
一群人面面相觑:“没有诶。”
“黎工长水痘了吗?那玩意是不是会传染啊!”
“那个传染性可强了!我朋友他儿子得水痘,一天下来全家都染上了,我们别往那靠过去……”
“我长过!我小时候就长过了,长过的就有抗体!”是个男同事举的手。
薄浮林看他一眼,忽略掉。思忖了两秒:“行,那只能我留下来了。”
长水痘要被隔离,黎想还算有些常识。站在他旁边,哑口无言地看着手臂上也起了些红点。
不知道怎么突然长起来的,刚才和她密切接触过的人可能都得做检查了。
薄浮林那意思显然是要留下来照顾人。
一伙人互相瞄,给眼色。有人大喊一声:“薄总,您和我们黎工什么关系啊?”
黎想:“老同学。”
薄浮林:“前女友。”
“……”
两个人几乎是秒答,答案却截然不同。一片沉默中,伴随几声看热闹的咳嗽和憋笑声。
黎想脸一发热,后知后觉的反应上头。
全身都痒,她忍不住抓了抓脸上和额头的红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