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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必从夫_古灵【完结】(17)



 「无论如何总是大功一件,说吧,要朕如何赏赐你?」雍正慷慨地说,这是他厉害的地方,有过必罚、有功必赏,如此才能激发臣下更努力为他办事。

 想也没想,允禄淡淡说了两个字。「弘昱。」

 两个字虽简单,雍正却也能明白,「可以。」然而转个口,他也要论允禄的过了。「再说到吕四娘,李卫奏道……」

 允禄冷冷一哼。「吕四娘计画劫牢救人,李卫却被小小的调虎离山之计骗离杭州,若非臣弟及时赶去阻止,吕四娘早已把人救走,为此,臣弟也因而bào露了身分,险些坏了臣弟的大事。但臣弟并没有责怪他,仅把吕四娘和弘昌jiāo给他看管,谁知他竟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到,他那浙江总督究竟是怎么当的?」

 要论过反被指控,雍正顿时语塞。

 允禄脸色更寒凛。「莫不成他以为臣弟是闲来无事跑到杭州去度暑游湖,就该替他看管大牢,替他捉拿吕四娘,替他救弘昌……」

 事实上,李卫的确以为允禄是带老婆上杭州去游湖的。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唇挂苦笑,雍正连连摆手,「这过该算在李卫与弘昌头上,朕自会斥责李卫,至于弘昌……」他轻叹。「朕会命弘晓将他圈禁在恰亲王府内,不得朕旨意便不得出府。」

 允禄默然无语。

 雍正捏捏鼻梁,又说:「那么,再来谈谈田文镜的问题吧,听说十六弟妹对他有所误会,十六弟应该知道,田文镜秉公持正,实心办事,为了铲除贪官清理亏空招致不少人的怨恨,因之不利于他的流言亦由来已久……」

 允禄眼帘半阖,嘴角挂上嘲讽的纹路。

 「皇上之意,满儿是道听涂说,上了流言的当?」

 「当是如此。」

 「皇上可知臣弟是以何身分混入漕帮的?」

 「自然是不知。」

 「臣弟是以河南灾民身分混入漕帮的。」

 「……」

 「由于自河南迁至杭州的难民不知凡几,故而臣弟混入其中不仅毫不启人疑窦,更且得到许多同qíng。」允禄语气平板地说。「换言之,满儿所指控田文镜的罪状并非流言,而是事实。」

 雍正沉默了,片刻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问:「那果真是事实?」

 「垦荒以少报多,是事实;匿灾不报,是事实;谎报政绩,是事实;百姓困苦民不聊生,不得不鬻卖子女以为生,是事实;有能力疏通河道却无力治民,那更是事实!」

 条条罪状,一连串的事实,说得雍正再度默然以对,好半晌后。

 「田文镜一向忠君为国,实心任事,理该不会如此荒唐。」

 眸中寒芒飞闪,「皇上既只信任田文镜,又何来问臣!」允禄冷然道。

 察觉到允禄的不悦,雍正-眼注视他一会儿,忽又转开话题。

 「我说十六弟,你又是为何跑到开封去了呢?不会又是为了十六弟妹吧?」

 同样的,允禄也察觉到了雍正jian狡的意图,神qíng更显森然,两眼眨也不眨地与雍正四目相对。

 「确然是为了满儿。」他冷声坦承。「适才臣弟便说过,为了代李卫阻止吕四娘,臣弟因而bào露了身分,若非满儿及时配合臣弟演了一场戏,臣弟数月来的心血必然毁于那一刻,别说捉到鲁王的孙子,即便是将内应安全送入漕帮并得到白慕天信任的安排也被破坏了……」

 雍正愣住了。「原来是她帮了你?」

 「当时那种状况,也只有她才帮得了臣弟,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若非有她,臣弟的任务便注定要失败,」允禄双眸半垂。「也因为如此,臣弟受了一点伤,满儿才会开出条件来,要求臣弟完成这件差使之后好好休息一阵子。」

 雍正双目一凝。「你受伤了?李卫没说呀!」

 允禄冷哼。「他如何敢说,若非代他阻止吕四娘,臣弟又怎会受伤。」

 「原来如此。」雍正点点头。「既是这般,朕也不好太过『苛责』十六弟妹的私心,但相对的,也请十六弟不要再追究田文镜的『些微』错失,毕竟他的功大于过,又是勤劳任事的gān才,只要稍加训斥,相信他必能知所警惕。」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雍正都要保住田文镜。

 允禄双眉徐徐挑高,两眼也-了起来,然而不过一会儿,嘴角突然诡异地勾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

 「皇上之意是愿意恩准满儿的要求,只要臣不再追究田文镜的问题?」

 「正是如此。」

 嘴角再度诡异地勾了一下,允禄落下眼睫毛掩住眸中的狡黠。

 「既是皇上的旨意,臣弟焉能不从。」

 静静地,细雪飘落,将吊在枝头上的叶片彻底清理gān净,一日一宿的时间把北京城妆点成一片银白的世界,上午念过了书,晌午后弘普、弘融、弘昶和倩儿便兴奋地一窝蜂跑到外头去,不觉鼻耳冻得通红,一心只想玩个过瘾,可是不一会儿,雪融了,化成一摊摊的水,又因太冷而结成冰,滴溜溜的滑。

 「好了、好了,进屋里去换衣服,不然待会儿摔个半死我可下管!」

 「额娘不用管,我们自己管就好了!」

 满儿-了-眼,继而耸耸唇,翩然回身作势要到后殿去。

 「不知道你们阿玛是不是在暖阁呢?」

 话刚说完,咻咻咻咻几下,四支箭自她身旁飞掠而过,一溜烟窜进屋里头去,满儿不由窃笑不已。

 哼,就不信他们不怕!

 「歇一会儿让他们睡午觉去,再起来念书,爷说今儿个要考考他们念书念得如何了。」

 吩咐过婉蓉和玉蓉后,满儿便转向回廊,佟桂尾随在她身后,左转右拐来到小阿哥房里,探头一瞧,弘昱正在暖呼呼的内室里摇摇晃晃地到处乱跑——自己一个人,然而眼角一瞥见有人,立刻停下来咚一下坐到地上去,睁着两只大眼睛冷冷地望住她。

 满儿啼笑皆非地翻翻白眼。「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跑出去了,外头可是冷得结冰了。」

 佟桂与守在外室的奶娘和丫鬟都忍不住笑。「是,福晋。」

 而后,满儿越过庭圃回到寝楼的卧室换下湿衣服,再到后殿的暖阁去,允禄果然在那里看书,就坐在明窗下的太师椅上,非常安详地、专注地看那本李太白集,久久才小心翼翼地翻动一页书。

 悄悄地,她把佟桂备妥的龙井和茶点放在一旁的方几上,再示意佟桂不必跟在她身边,可以到隔壁小室去和塔布聊聊体己话了,然后脱鞋爬上另一边的炕榻,拿起早先搁在那里的女红,也安详的一针一线绣着花儿。

 每岁过年时,夫婿和孩子们穿的新衣裳都是由她亲手替他们fèng制的,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知过了多久,允禄悄然放下书,喝了几口茶,起身,把书放到案头上去,也脱靴上了炕榻,静静地将脑袋枕在她大腿上,阖眼睡了。满儿泛起微笑替他拉上毛毯,再继续绣花。

 又过了半晌,塔布悄然而入。

 「禀福晋,十五王爷求见王爷。」

 「要事吗?」

 「奴才不知。」

 「这样啊……」

 满儿正在迟疑,允禄却突然背过身去。

 「不见。」

 「是,王爷。」

 塔布离去,满儿继续作女红。但片刻后,塔布又回来了,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禀福晋,十五王爷说他不见王爷了,他改求见福晋您。」

 「我?」满儿噗哧轻笑。「好吧,我见。」

 允礼倒聪明,虽然允禄不见他,但她一定会见他,一旦见到了她,保证一定可以见到允禄。

 「十六嫂,您好啊。」允礼嘴里是向满儿打招呼,眼里瞧的却是仍躺在满儿大腿上的允禄。

 「嗯,我很好,你也好啊。」满儿硬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回应他的招呼。

 「咳咳,我也好。」允礼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允禄一点反应都没有,起码也该间上一句,个你来gān什么?」,不然他怎么接下去?「呃……呃……十六嫂,最近十六哥怎地都不出门啊?」

 「有啊,向皇后致祭、奉移梓宫、殡宫致祭等等,老爷子和我都有去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有碰上面,还打过招呼,怎会不知道?」允礼按捺着xing子说。「但,我说的是除此之外呢?十六哥回京快两个月了,除了刚回来那时见过皇上一回,后来怎地都不进宫了?」

 满儿愣了愣,低眸瞟允禄一眼。「不是说皇上已经准他不用进宫了吗?」

 「谁说的?」允礼冲口而出吼道。「皇上哪会准那种事!」

 满儿皱眉,手指头往下指住允禄的脑袋。「他说的。」

 「他胡说!」允礼再次脱口低吼。「若是皇上准了那种事,哪里还会叫我来找人!」

 「可是……可是……」满儿迟疑地看看允禄,再看回允礼。「他说只要他不再追究田文镜的事,皇上便也准了我的要求啊!」

 「田文镜?要求?」允礼愣了愣,现在是扯到哪里去了?「什么要求?」

 一提到这,满儿便忍不住喜孜孜地咧嘴笑开来,「一年……」她比出一根手指头。「一年之内他都不用进宫,不用办差、不用出门,什么都不用,甚至不用理会皇上的宣召,只要闲闲待在府里陪我和孩子们就行了!」

 「一……一年?!」噎着气,允礼两眼陡然爆凸出一半来,失声大叫,「但但但但皇上说只是一阵子啊!」由于太过于吃惊,结结巴巴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满儿眨了眨眼,又耸耸肩,若无其事地低头绣两针。

 「那也差不多啊,一阵子,一年,不都是一,很快就过去了啦!」

 「哪里差不多啊,此一非彼一,两者可差多了!」允礼啼笑皆非地抗议,继而低头扶住额际,呻吟。「塔布。」

 「奴才在。」

 「有没有枕头,快快拿一个过来,本王要昏倒了,别让本王撞到脑袋!」

 塔布失笑,满儿更是爆笑如雷,允礼跌坐在塔布搬过来的凳子上,继续呻吟。

 「真是该糟,为了保田文镜,皇上居然上了十六哥这种当,这不是要人命吗?以为最多是一、两个月,怎知却变成一年!」他喃喃嘀咕,愈呻吟愈大声.「十六哥啊,你嘛行行睁,别这样欺负你可怜的弟弟我嘛!」

 允禄一动也不动,仍然背对着他。

 「别这样嘛,十六哥,累死你可怜的十七弟不要紧,但有些差使非十六哥你不可呀!」

 允禄依旧不吭不声。

 「十六哥,算我求你好不好?」

 允禄仍然毫无反应,但正当允礼打算继续鼓动三寸如簧之烂舌去说服那座万年不化的顽固冰山时,允禄却突然动了。

 他勾了勾手指头,允礼以为是在勾他,正待乖乖的自动吞饵上钩,却见满儿已俯下耳去听允禄说了几句,然后直起身来对着他直笑,笑得他心头七上八下,不知道允禄说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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