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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花枝与灰烬_刈蓝【完结+番外】(15)

  于是舞场两端,他们分别拥着美貌的女子随着音乐起舞,偶尔视线相jiāo,极有默契地稍作停顿,又随着节奏滑开。

  不自觉两曲终了,陆以华与不知哪家的二小姐分别,在场内下意识地寻找齐爷的踪迹,却听到场正中传来善意的笑声,他循声而去,便呆住了。

  他怎么会忘了,方氏集团的少董,业界新贵,自然在受邀之列。

  方此辰这时正在教何煦跳舞,旁若无人一般,在巨大的水晶灯折she出的千百个光影之下,专心致志。像王子与王子,一黑一白,契合非常。

  何煦也许觉得有些不自然,却被方此辰qiáng硬地要求着,无法拒绝,同时也享受着这种难得地,在公众视线之下光明正大的感觉,便随之而动。不愧是聪慧的人,一学便会,渐渐跟上爱人的步子,沉醉其中。

  ——“这画面真美。”

  ——“是啊,听说他们已经结婚了。”

  ——“啊,真的么,好可惜。”

  ——“虽然很可惜,但是感觉也很不错啊。”

  ——“也算不容易,祝福他们吧。”

  多愁善感的少女们这样说着,被这样的qíng景所感动了一般,牵起身边男子的手再次滑入舞池,一时间各色裙摆微微扬起,佳人成双。

  齐爷正在白玉般的石柱后和一位贵妇人低语,似乎感到了他的视线,对他略点了一下头。

  陆以华的心忽然有些安定了。

  他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与齐爷之间到底算得上什么关系,但这也许无关紧要。总之这样身份这样xing格的他们注定不会做出方此辰与何煦这样纵qíng恣意的、令人羡慕的、大胆的、坦然的,可以冠以无数个美好词汇的事qíng来,但是至少此时此刻,那一个颔首至少令他满足。

  他从来不敢奢求太多,他知道自己要不起。

  就像那些少女们真挚的祝福,注定不会给他。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迎接有所误会的人不自觉的轻视,他不在乎。

  至少还有人肯拍拍他的肩,告诉他那些人以为的不是事实……齐爷,你想说的,是否真的是这个意思?

  也许不是,但宁愿误解。

  14

  第十四章 …

  宴会大多是这么个意思,一两个大人物,一两个小□,觥筹jiāo错,杯盏倾顿,来来往往的淑女绅士们视线偶尔纠缠,之后闪躲。一首曲子一支舞,万般人qíng尽在其中。

  玩乐的人有技巧地用细小的动作来暗示,勾画出暧昧的气氛后出手试探,成则留下一个简单的房间号码,败则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一本正经来应酬的人大多隐藏在边缘的柱子后与半封闭的小桌台间,细细碎碎,或作大方状,留下名片,微笑着示好。

  陆以华二者都不算。

  他向来不是玩家,更不是游戏高手,声色场上的高级调qíng手段他向来选择无视。然而原本习惯了的生意人的身份,也做不得准,颇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更何况这席间的大人物,也有之前他曾为生意而试图接触却不得的。

  如今是多么好的机会,他有些感叹。如果他还在方氏的时候能加入到这样的宴会中来,他保证充分地度过每一秒,竭尽全力地去结jiāo有用的人,花大代价来混个脸熟,以后一切都好说了。可惜不是了。

  是啊,可惜了。

  之前,再美的酒也懒于品尝,再娇的貌也无心欣赏,他把所有的jīng神浇注在事业上,只是想站在那个人的身边,成为他成功的助力之一而已。用成熟去武装曾经稚嫩的面容,用敷衍来替代曾经真诚的话语,他把自己放进一层层的茧中去横冲直撞去挣扎学着隐忍学着蜷缩起身体,先卑微然后慢慢摸索掌握话语权的方式。

  他看起来渐渐无可挑剔,举止优雅,做派成熟,他能与难缠的对手在谈判时游刃有余地打着太极,不咸不淡地说着笑话,把刀锋暗藏其下,互相用更qiáng大的内在去拼杀。

  他给自己越来越厚重的外壳来挑战,撞得血淋淋的一身暗伤,最后他终于从自我的试炼中脱身,褪茧而出,自觉能理直气壮地站在那个人的身后了,为他出谋划策,看他指点山河,疲惫却也未尝不幸福。

  直到发现他欣赏的始终是因天真而锋芒毕露的男孩子,现实的轻微碰撞都会让他心疼,原来他也可以不是一个领导者而是一个守护者,宁愿把所有的谋略诡计藏在身后来粉饰太平,只为维护一颗纯真无暇的心。

  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陆以华知道这是最合适的评价了,正是这样的失败导致了这样的处境,他站在这里,不知道所为何来,没有目的,无关寻欢作乐又或财势利益,所以茫然,所以像迷了路找不到自己置身于此的意义。

  然后立刻他就发现了比毫无意义更令人觉得滑稽的事,例如何煦正拉着方此辰的手向这里走来。

  何煦是真心地想打个招呼吧——陆以华略略用手背做了一个擦拭唇角的动作,以此来让自己的面目表qíng不那么僵硬,调出一个乍见旧友心中颇有些感动的笑容来——至于此辰,看着便像是被拖来的样子,不过想来他那么宠溺何煦,也不会介意这么一点扫兴的小事。

  “以华!你还好吗?”一身白色的何煦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适合所有公主类女孩子的梦想,纯粹而有朝气,他挥手的动作那么自然,在这样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环境里,也并不显得多么不适当。

  “还好吗?”方此辰抱臂站在一边对他点点头,高大的身材挑着黑色的礼服,绅士却略带深沉和极些微的邪恶意味,这只能使他的魅力更上一层而已。

  “好久不见,我还好,你们呢。”一脸适当的笑容,陆以华看得出方此辰对此的反应是略略皱起了眉角,是啊,他一向看不太上这些假得一塌糊涂的社jiāoxing笑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连笑也笑不出来,一脸嫉妒与不满的自己不是太难看了么?更何况嫉妒与不满这种感觉或许曾经有过,现在却也只被qiáng迫着平淡成一种再无法进一步稀释下去的酸楚了吧。

  “你……在齐家没有受欺负吧?我和此辰一直都很担心你。”何煦来抓他的手,一脸认真,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灵魂,即便曾经被眼前的人伤害,也仍然可以不计前嫌地来慰问和安抚。

  “没有,齐爷对我很好。”

  “以华……那个……”吞吞吐吐的,眸子却是隐藏不去的担忧。

  “怎么了?”

  “我、我知道你对此辰的感qíng,也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也不要因为这个而自轻自贱啊。齐家家业虽大,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犹豫了一阵,竟说出这样坦白却算得上真心的话来。

  陆以华不由沉默,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折rǔ,感觉周围的人一直都在暗暗观察他们三人,感觉那些人一直好奇跟在齐爷身后的他的身份,也许都在悄悄听着他对这个敏感话题的回答。他知道这是错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真正需要关注的东西,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放在他身上,但他仍然无法摆脱这种被人窥视与指点的感觉。

  就像是一条蛇从他的脚踝正慢慢攀上来,即将滑到他的脖颈上。

  他猜测自己的脸色一定已经不大好看了,虽然他此刻很难再去关注这些。他感受得到手脚冰凉甚至在发抖,长久以来被隐藏与压抑着的委屈感突然爆发出来,他知道有些他刻意去漠视的东西仍然是在的,从未被他的自欺驱走。

  何煦是同qíng他的,因为他败给了他,在这样的战场里输得一败涂地,用七年换一年,仍然是个在旁人看来太过于凄凉的结局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牙关发紧,就连眼睑都有些疼痛。他睁着眼睛甚至尽量减少眨动的频率,不想再在这样的场合里出现任何的失态。

  他需要帮助。

  随便谁,救救他,为他解围,随口说点什么,不要让他这样站着,他已经有一些站不稳了。何煦也好,此辰也好,说点什么,把话题扯开吧。他甚至这样地在内心乞求,像个即将被审判的人那样虔诚,他需要拯救,在这样一个已经不能再用理智和克制来解决问题的局面里,他承认自己不够坚qiáng不够顽固了。

  何煦不是个完全不识人事的人,至少从那句话之后陆以华骤然变得有些扭曲的神色来看,他已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只能看向方此辰,希望他能打个圆场。

  “傻瓜,胡说什么。”方此辰用手拍拍做错事的爱人的头,这样说。

  何煦瞬时觉得好过许多。

  陆以华真的站不住了,屈rǔ与嘲笑的蛇已经缠绕在他的颈子上,徐徐地、不急不缓地,准备咬下那一口。

  这次倒下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至少从心理上来说,这一次的压力将令他永远没有办法再面对这些人这样的场景,这一切将成为他的yīn影,毫无余地的铺天盖地而下淹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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