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春猎……亦是一场对她的围剿。
第75章
陛下的问话,大臣的上谏,侍卫盔甲与佩剑的碰撞声……
陆兰玥跪在原地沉默不语。
四周的嘈杂有一瞬好像失了真。
刑狱司的陈侍郎领着人上前,只是没等其压上陆兰玥肩膀,受惊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路撞翻不少东西。
众人连忙上前想要制住受惊的马,只是还未到跟前,方才直接无视防御阻挡乱跑的马已经停下来。
段竹翻身下马。
“马惊了,扰了各位,怀朗在此赔罪了。”
他说着告罪的话,神色却堪称冰冷。
有心人看得分明。
这哪是马受惊了,是段竹在借此打乱场上局势——无非是为了跪着的那位。
苍承安的眼神暗了暗,与人交换了个目光,眉心拧了一瞬。
按计划段竹不应该这么快回来。
段竹目光扫过那背影,屏了呼吸,冲后抬了抬手。
他几步上前,在陆兰玥身后的侍卫不觉两边分开。
“我夫人腿上有伤……”
段竹将陆兰玥半抱着扶起来,往旁安置在下属及时搬来的软座上,“失礼了。”
岂止是失礼!
口中的劝谏阻止还未出口,就见段竹从怀里掏出牌子,瞬间噤声。
那是陛下给的免跪牌,谁能不认?
段竹身量高,他好似当众人不存在,径直半跪在陆兰玥身前。
温柔地将手中的牌子挂于她腰间。
陆兰玥终于回过神。
她垂眸看了眼段竹微微颤抖的手,悄声摇头,“我没事。”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不知怎么就到了眼前这场面。
陆兰玥不欲让段竹担心,也不想让他难过。
甚至扯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只是这笑终究不成型。
段竹抿着唇没说话。
在林中遇到接二连三的意外时,他反而安了心。
——这真是冲他来的。
只是没想到出林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那可是刑狱司的人。
只要被带走,无罪也要脱层皮。
“相爷。”陈侍郎不得不顶着重压上前,“下官奉命……”
其实他有些于心不忍。
对这位段夫人他也早有耳闻,不管是在太医院的友人双眼放光的说那陆老板真是个奇女子,还是自家夫人在那阁里购置过的东西,都让他对人升不起恶意。
但他亦明白,这其下的暗流涌动。
段竹微微偏了偏头。
那目光有如实质,像要出鞘的剑。
陈侍郎提起十二分精神,不由暗中握紧佩刀,若是——
“什么时候,刑狱司提人、连呈罪都省了?”
起身的段竹并未如想象中的暴起或愤怒,他很平静,将像往日的数次工作对接一样问询。
那样平静的眼神和语气,甚至递给了端坐在上面的那位。
照理先前已经下了论断。
可段竹的意思很明显,他若不知,就不会让他们将陆兰玥带走。
于是陈侍郎的眼神也忍不住往那边瞧。
景开霁宽大袖摆下的手抓紧了龙椅扶手。
他是想‘训’一下段竹。
怕段竹起异心,亦不想对方凭着他的依仗,站得太高,可他也不能将段竹折太低。
“给相爷。”
景开霁开口。
旁边立即有人将立好的罪状册往段竹面前送。
“殴打朝廷命官之子,至使其损延续香火之能……”
段竹声音低沉有力,清晰地落到场中人的耳里。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周围汇聚来的眼神,让陶大人再度气血上涌,只是下一秒,他才感觉到眼前一黑。
“仅是伤残吗?”段竹眼神锁着他。
“夫人终究心软。”段竹唇边的笑意有些冷,“葛奴为本相义妹,上了段家族谱,被轻贱至此……换我必取他性命。”
“你说谎,那贱——”
他想说那贱婢怎么可能入段家族谱。
但现在段竹就是段家唯一的掌权者,族谱不族谱,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现实就是这样。
他可以状告陆兰玥,但若真是段竹动手,他除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别无他法。
同样是为亲。
官大压死人。
段竹没理他的半截话,他指腹摩挲册子边缘。
“夫人既然已理了这事,本相自然不再过问,只是陶大人似乎不愿?”
陶大人瞪着血红的眼。
对视片刻,他咬着后槽牙,“相爷说笑了,下官并无不愿。”
段竹短暂地笑了下。
他看向陈侍郎,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册中,“此条?”
陈侍郎有些明白段竹的意图了。
今日闹成这个样子,注定不能善了。
可刑狱司提人有要求,当罪名不够时,按陆兰玥的身份,此事会移交给主案司。
主案司虽然也是一个办案审查处,但凭借其可以自带丫鬟和奴仆进狱,便可推出是个什么地方。
陈侍郎道:“想必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