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听得耳朵快起了茧子。
但他还是握着鲁肃的手安抚道:“子敬的心意我理解,只是如今公瑾伤重,取北一事,还是暂缓吧。至于与刘备之间,子敬和公瑾想的,倒是不太一样。”
鲁肃点点头,“公瑾这个人其实性子骄傲,毕竟他行事果断激进,敢创人先,未尝失败,公瑾不将刘豫州放在眼里,也实属正常。这也正是一直以来属下与公瑾意见相左的地方,属下见过了刘豫州,豫州也想继续与主公联合攻曹,属下觉得,两方联手,也较为稳妥,公瑾也不用太过于操劳。”
孙权眉头轻皱,“子敬似乎很看中刘玄德?”
鲁肃忙道:“并非看中,只是依属下看,两方联手,确是要比公瑾单独行进要保险得多。”
孙权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鲁肃谈论他与周瑜意见相左之处。因一次借米之交,鲁肃和周瑜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鲁肃亦为周瑜所荐,没想到饶是交情如二人,在谈论天下时势时,也会因性格的原因而有不同的意见。
虽然这个稍显不同的意见归根结底其实也是为了孙权的一统之路。
孙权便更加庆幸他与孙采薇和周瑜二人有着同样的理想。
孙权想了想,便笑道:“公瑾伤重,我若此时在公瑾面前谈论此事,气着公瑾了那可怎么办?”
鲁肃无奈道:“公瑾这么大气量,可没谁能气着他啊。”
见鲁肃还不放弃,孙权最后只能搬出最后一道杀手锏:“子敬不必忧虑,若实在不放心,我这就去同练师谈谈此事。”
说完,孙权还真就,跑了。
唯留鲁肃看着手中凉掉的茶扶额叹气。
怎么周瑜嫌弃联刘,孙权也嫌弃联刘?可别告诉他,孙采薇也嫌联刘。
只是没想到孙权前脚刚踏出屋门,就见张昭正捋着胡须朝他的方向走来。不出所料,大概也是劝他继续和刘备合作一事。
毕竟周瑜攻打南郡时,孙权将所有能打的将领都给了周瑜,自己则带着余下的那帮老东西跑去打合肥。张昭一把老骨头了,莫名其妙被孙权安排了个侧翼大将去打当涂,差点没把他累死在半途。
还是和刘备合作好,有的是人能打,再怎么也不用他一个文人去充当将领闹笑话。
孙权理了理衣袍,先发制人道:“张公怎么知道我这会儿正是缺人做前锋,张公来得正好,这位置便交……”
话还未说完,就见张昭止住脚步,脸色登时涨得通红,像是回忆起了不好的经历。一张嘴上下动着,显然是想骂什么,但又碍于孙权不敢骂,最后只憋了一口气道:“主公,刚得南郡,劳师动众不可取,还是令诸将修养生息的好。”
孙权忍俊不禁,“张公教训的是,张公慢走。”
张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张昭走出院门,孙权立刻便跑去同孙采薇说了好半天这些碎嘴子。
一向做事懒洋洋的萧张也在一旁听着,时不时附和起孙权,谈起那些个老顽固。
“别说,上次我去给萌萌喂鸡肉,就被这老顽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话一出口,却引得孙采薇和孙权双双沉默。萧张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两人,“你们什么表情啊……”
孙采薇道:“张公骂你,是没骂错。”
孙权也道:“马吃肉?”
萧张沉默了一瞬,被孙采薇和孙权说得尴尬异常,“罢了罢了,你们继续聊吧,我走了。”
孙权眉头微扬,问:“他不照看公瑾,怎么会来采薇这儿?”
孙采薇笑笑,指了指桌上小小的锦盒,“来存东西呢。”
孙权点点头,既然是放在孙采薇手中的东西,他自然不会过问其中到底是什么。
未定的乱世,平常小事极易谈尽,他看着孙采薇,无声叹气,“采薇,公瑾西进心意已决,我又该怎么留他好好养伤?”
孙采薇握住他满是凉意的手,轻声道:“多年前,不论是公瑾兄,还是伯符兄,他们都有同一个志向,那便是天下。如今公瑾兄选择了你,南方既定,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便放手任公瑾兄取蜀吧。”
孙权迟疑道:“若我阿兄还在,公瑾他,还会不会选我?”
“自然。”孙采薇目光熠熠,恍若星火散落,坚定而炙热,“我们所有人都会选你。”
孙策治不了国,他的心里除了天下一统,便是任游这天下。只有孙权,治国理政,才能惊人,帝王之相。
孙权便笑,“这江东所有的兵将公瑾皆可调动,只要有公瑾在,我便有底气不与刘备联合。我想有朝一日,一定会等到东南起王运,行宫建北方之时,届时,采薇可否……听一听我的第三个愿望?”
孙采薇看了眼桌上的锦盒,又眯着眼笑笑,“什么愿望?”
孙权却神神秘秘地不说了。
“好吧,不管你有几个心愿,只要你说,我都听。”孙采薇无奈道。
在孙权骤然炸开的喜色中,孙采薇又有些忧虑地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我虽有兵,却并未真正领军作战过,耍些骗人的小把戏还行,真要打起来,你说我会不会闹笑话?”
孙权也不管孙采薇为何会突然说起领军作战这常年避及的话题,当即便道:“采薇这么厉害,初时没有经验出些差错,也只是瑕不掩瑜,那不叫笑话。想打哪里,便领兵去打,打不过了,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