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虽是被大骂了一通,却并无怒意,反而还轻轻淡淡地笑着,并且又状作无意地说:“这怎么听着,这么像一个人?”
抱鱼的手一下便不动了,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也趁着这一间隙,蓦地摆脱了钓鱼人的手,一跃入江。
钓鱼人顿了一瞬,却也只能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这才收起钓竿,语含警告地边走边说:“像像像,像什么话!长这么端正怎就喜欢污蔑人!钓个鱼也没个清净,算我倒霉,走了走了!”
孙权便看着他走,也不做阻拦。
那人也就越走越快,很快便消失在了雪中。
孙采薇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你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孙权摇摇头,又轻轻地笑,“不了,现在这样,挺好的。倘若他们还在,只怕也会如此时这般,闲时垂钓,围炉煮酒。”
孙采薇点点头,“待江山定了,我们也能如此。回去吧。”
大雪过后,又是新年。
回想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未曾好好地过过一次新年,每一次,皆有人离别。
而今江东威胁重重,诸将镇守各地,耳边不再有昨日的吵闹,倒颇为沉寂。
无所事事,孙采薇便整日望天。她握着手中的兵符想,或许有什么是真的得到改变了。召令全军的兵符竟然会在她的手中,倘若有一日她领兵而出,不就与记载不符了吗?
或者说,从兵符到她手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同了。
才这么意识到时,曹操刚好再次领兵南下。
孙采薇忍不住笑了笑,既如此,那便借此试一试吧。
她对准备出兵迎战的孙权说:“这次,换我来领兵。”
“……采薇?”
“濡须坞已修筑完成,曹操若要进入长江,就得自巢湖进军,攻破濡须坞,我知道这关乎江东存亡,但……我要领兵。”她目光坚定,几乎不容拒绝。
孙权一愣,隐约之间,孙采薇此刻的模样,倒像是有些像赤壁战前的周瑜了。
他便笑,“兵符就在采薇手中,采薇想做什么,那便去做,后方有我。”
孙采薇淡淡一笑,“倘若我毫无阻碍地赢了,那我想,这争夺天下的路,便没什么能使我惧怕了。”
孙权并未深思孙采薇的话中之意,他嘱咐道:“采薇,万事小心。”
隔日,孙采薇牵着萌萌,驾马领兵而出。
她回望向身后的数万将士,里面有许多周瑜的兵,却也有更多她的兵。就算是周瑜的兵,也不会有人不服她,孙采薇想,或许当年周瑜在将兵符交给她时,就已经嘱咐过了什么。
原本这一战是孙权领兵对阵曹操,但这一次,她却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她知道孙权在这一战中所有的行动,她也便一一照做,此战不会输,但领军的人却换成了她。
她心知窃取别人的功绩安在自己的头上有多龌龊,但她却也只能这样去尝试。
毕竟,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到时再换个名字便是。不过,饶是史书再怎么写,也依旧有人窃取不是吗?
长舒了一口气,孙采薇又低头看了眼萌萌。
这么多年来,萌萌一直被萧张养得极好,但也依旧只许它认可的几人碰它,它性格骄傲,极难驯服,若非孙策,可能还真的牵不来它。
“其实,他们真的还在。”孙采薇轻笑道。
萌萌似是听见了,孙采薇竟觉萌萌这一刻满是雀跃,蹄子也撒得更开,载着她一路飞掠而去,留得甘宁等人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
待到濡须口,孙采薇早已迎着江风立在高处,远远地看着临江处那乌泱泱的曹军。
甘宁道:“这千里马就是厉害哈,追又追不上,差点没累死老子!”
孙采薇笑笑,“兴霸,夜间需要你去夜袭曹营,再挫一挫曹操的锐气。”
甘宁拍着胸脯道:“就交给老子吧。”
“那我们……又该做什么?”身后的周泰轻问,“据说这次,曹操又带了四十万人准备报赤壁之仇,我们只是夜袭吗?”
孙采薇抚过眼前如新的城墙,反问道:“就是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毕竟我还是第一次正式领兵作战。”
周泰不由失笑,“谁都有第一次的时候,况且领兵的人还是练师你,便不存在信与不信,练师与至尊,可是我们江东的支撑。”
其他人也跟着郑重地点头。
孙采薇深感感动,她道:“这一次,我便代至尊出兵。夜袭之后,诸位便随我,借箭!”
借箭?
如何借箭?
虽然疑惑,但众人还是皆按照孙采薇所说的去做。果不其然,当天夜里,甘宁携人突袭,却又只与其玩起游击,暗中斩杀不少敌将后,曹军才反应过来,正摇旗呐喊准备与江东军对战时,甘宁却已吹着口哨乘船离去。
曹操又只能怒气横生,质问身边的人道:“这次主将是谁?!”
“探子口径不一,一说是孙权,二说又是步练师,依臣看,或许是敌军所行的障眼把戏。”
曹操冷哼一声,“步练师?赤壁一别,她竟已经为将领兵了?”
“但一个女子,也能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