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涩地笑了一下,眼眸依然清醒:“我以为我们早就不谋而合地心意相通,可原来只是我以为······你既然已经不信任我来试探我了,那些场面话再说也没有意义了不是么?”
江瞩珩一时哑口无言,不置可否,他的的确确有一丁点儿心血来潮的私心,可见她这般脆弱的模样,他有些觉得也许那一星半点的私心,不论如何都不该在这时候冒出来。
“你知不知道,那天过去之后,我昏迷醒来才发现被人卖掉,此后辗转不知道多少个人的手上,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过人,我千方百计地用身体讨好他们,好不容易留了一条命,得以逃离魔窟一般的大姜,最后被钟文彦买走收留,他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进宫替他讨好皇上,为了生存,我只能照做,选秀前的那几天夜不能寐,战战兢兢,以为又要面对什么猛虎野兽,可一抬头,我却看见了你!”
她虽然只是在用手语表达,却让人仿佛能听见她无言的宣泄。
那是几近声嘶力竭到破碎的心声。
“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阮沨泞眼睫一动,眼中的泪落下来,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只言片语道尽说不完的委屈,“江哥哥,我很想你啊。”
泪眼朦胧间,她没来得及伸手擦去,便听见一声轻如鸿毛落地的叹息。
尚未思考这句无声中隐含的意味,她被人猛地揽进怀中,面庞紧贴衣襟,把他们的温度毫无隔阂地交叠在一起,这样侵略性极强的动作换做他人对她,下一秒就能让那人闭眼归西,但这个当下,阮沨泞倏忽脑海空白,连呼吸都一滞。
胸腔轻震,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对不起阿泞,把你惹哭了。”
理智顺着这句话重回大脑,她知道,她做对了。
对于江瞩珩的目达耳通与颖悟绝伦她早有耳闻,这样一个表面上温温柔柔常带笑意的人,实际上比成日冷面的萧子珏还要深不可测,心思缜密到她一双慧于识人的眼睛连一丝一毫他真实的内心想法都看不透,在这种敏锐的人面前,多说多错,最好的行径就是以退为进。
单纯的假话太容易被戳穿,真假参半的谎言才最为可信,她太清醒了,明白与他的温情时刻终究是暂时的,毕竟她的命在萧子珏的手上,相较而言,江瞩珩对她并没有敌意与威胁。
她清楚,供出萧子珏她不会捞到任何好处,只有继续欺瞒江瞩珩拿到国防图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没有什么能胜过她求生的欲望。
多可笑呢,在活命面前,悸动的心悦多么不值一提。
她尝试挣了挣,没挣开,反被他更强硬地抱紧。
“别动,你先听朕解释一下,好不好?”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脑,语气带有让人安定的力量,“朕没有骗你,朕今日,是当真想带你来赏星观月的。”
“朕并非不信任你,的确,望着那座山的时候,再加上最近发生的案子,朕难免联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不过思量地随口便问出来了,当真不是蓄意为之,现下仔细想来,属实是言辞组织有些歧义,也难怪你的反应会这么大,朕明白,你缺失安全感太久了。”他挡住了所有的冷风凉意,将实实她环在怀中,让她觉得温暖无比,“朕也很开心能再次与你相逢,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不哭了好不好?再哭明天眼睛都要肿得消不掉了。”
最后一句话太过温柔,阮沨泞心里一软,乖巧点点头,没有再从他怀里退出,私心想要多待一会儿。
江瞩珩看她模样,想来应该是哄好了,勾了勾唇角:“怎么,我们阿泞方才连手都不让朕暖暖,现在给朕抱这么久就没关系吗?”
“······”
多待个屁!
阮沨泞猛然一推他,瞬间挣脱开,扭头就走。
江瞩珩仗着腿长,干脆大步一跨,直接挡在门前封锁她的去路,明知故问道:“怎么又不高兴了?”
阮沨泞也不遮掩了,干脆直直盯着他,比划问:“皇上可是对每一位妹妹,都这般想摸就摸,想抱就抱?”
“这个······”江瞩珩托起下巴略一思索,“倒是没有。”
这还差不多······
阮沨泞气焰消减了一点,没想到他又一本正经来了句:“朕没有其他的妹妹,弟弟倒是有几个,想摸就摸,想抱就抱的,只是他们也和你一样,长大了懂事了,不太乐意朕的举动了。”
“······”
她的表情太过有趣,江瞩珩憋着笑又去揉她的头:“阿泞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嘴都能吊起一个瓶子了。”
阮沨泞真是不想理这个人了,门被堵着,只能恨恨瞪他一眼,接着干脆利落转身,走回到方才的位置,总之,不要看到这个人的这副嘴脸才好!
“哎,阿泞······”他如同甩不掉的尾巴,再度跟上来,“实在是看你太可爱了,没忍住逗了逗你。”
她捂住耳朵扭头到另一边。
“你看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朕笑一笑,明明记得你从前很爱笑的,怎么长大了,反而表情都变少了?”他也顺势又凑到相同一边,语气反而落寞起来,“果真如他们说的,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想要和自家兄长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