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沨泞默不作声地收好东西,将鸢鸟放走,把字条放在灯芯处烧掉,待到烧焦的气味散去之后,依旧没有关上冷风飕飕的窗。
她盯着远方出神,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第53章 喜欢
秋季的夜晚来的快速且亘长, 清嘉殿内早早地把架子上的蜡烛打起来,与悄然溜进窗内的皎皎月华争相照应。
江瞩珩面上有些疲倦,放下手中的笔, 一面抬手揉了揉睛明穴, 开口道:“葛昌。”
守在旁边的中常侍走上前俯身:“奴才在。”
“墨没有了,磨些吧。”
“是,皇上。”
葛昌收起拂尘,往砚上倒了两滴水后,抬手拿着墨条稳稳地研磨起来。
微凉的夜风把窗外的枝叶吹得飒飒作响, 将窗内的烛火吹得莹莹飘摇,殿外的小黄门走进来,俯身行礼:“禀皇上,神女在外头求见。”
听到那两个字之后,江瞩珩的眼中一闪而过不耐, 再度睁眼却消失得一无所踪,他长舒了一口气, 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葛昌,你们都先下去。”
“奴才领命。”中常侍放下手里的物什,领着小黄门一同走出门。
门口的玥伶等来了正出门的两人, 葛昌对她道:“神女阁下, 皇上让您进去。”
“有劳葛公公。”她略一颔首,缓缓地走进清嘉殿内。
座上人一身灰色素服, 身姿挺拔地正在批阅奏折,她定了心神, 抬手作揖:“玥伶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了。”江瞩珩没有抬头看她,只翻到折子下一页, 启唇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玥伶一抿唇,还是直言:“皇上,妾臣此番来找您,便是想说说前几日选秀大殿上,状况突发的钟凝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泞昭仪娘娘身上隐藏的事情。”
江瞩珩面上没有流露出意外,显然早就猜到了她的目的:“你接着说,阿泞身上有什么不妥么。”
“皇上想必还记得,妾臣那日所言。”
“记得。”他平静地接过话,“你告诉朕,天象说阿泞对朕别有用心。”
“是,这并非妾臣信口胡言,而是当真从宝珠上看见了不对劲的地方。”玥伶丝毫不怯,一字一句脆声道,“泞昭仪娘娘,她的命格有异。”
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江瞩珩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奏折,舍得抬眼看她,眸光沉静:“哦?说说看?”
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倒映出她的模样,玥伶有了底气,扬声道:“妾臣算过她的生辰八字和姓氏,得出的结论是,钟凝此女,分明就是个已死之人!那站在我们面前的泞昭仪娘娘又是什么人?皇上若信不过妾臣的言论,妾臣可以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
“行了,不必起誓。”江瞩珩轻飘飘打断她,“朕没说不信你。”
玥伶闻言面露喜色,嘴唇抑制不住地变成弧线:“皇上信妾臣就好,既然如此,何不立刻把此位来历不明的女子以欺君之罪迅速处死?”
“你说······处死?”
“便是如此,皇上,妾臣明白那女子姿色的确姣好,可这般蹊跷诡迷的女人,接近您一定是另有所图,难保不会对大燕的江山社稷有什么影响啊!”
江瞩珩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竟然放声笑起来:“的确,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伶娘啊,你可还记得,朕刚见到阿泞时,还说过什么吗?”
听见这个称呼,玥伶难免心一跳。
自从继位之后,他再也没在人前唤过她“伶娘”,她清楚,对外碍于形势不可能再和从前的称呼那般亲昵,私心只能希望他在私底下能这般唤她,只是他们虽然私下见面,但大都是再谈论要事之时,很少会涉及到呼喊姓名,眼下忽然的这一声,让她喜悦之余有些许恍惚,也许他们之间从不曾变过。
玥伶回了神,情绪也不再那般激动,而是逐渐乖顺:“回皇上,妾臣想起来了,您说,您与泞昭仪娘娘好久不见,终于知道,她原来是女子。妾臣当初还以为,皇上是在哪一次出游之时,遇到了东宣钟氏之人,所以对她有印象,可看到天象之后,妾臣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才会觉得皇上被妖女蒙蔽了双眼,还请皇上明察。”
“嗯,你这般想法确实也合乎常理。”江瞩珩轻点头表示赞许,又在玥伶熠熠生辉的眼中漫不经心地说,“你不知内情,朕不怪你,毕竟,是朕安排她成为钟氏凝女的。”
那张本来还带着甜甜笑意的面容瞬间崩裂,玥伶瞪大眼睛,看着座上人并无玩笑的脸,冲击之下竟然失礼地走上前一步问:“皇上说什么?”
“朕尚为储君之时,微服游历的那段日子遇见了阿泞,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但碍于当时皇宫内险峻的形势无法将她带回,于是只能先同她分离,尔后派人私下调查她流落到何处,没曾想直到朕登基后才找到她的身影,发现她早已家破人亡,正好钟氏那儿有一个早逝的姑娘,朕想着户籍干净,适合她年岁,也适合她过日子,便暗中让钟氏与她碰上面,顺势让人把她送进宫内。”
江瞩珩云淡风轻地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不紧不慢道:“所以啊,让她入宫的的确确是朕做的决定,朕如今呢,也告诉了你来龙去脉的真相,在这件事上,你便不用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