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提心吊胆的的日子过得倒是飞快,花败枝枯,银装素裹,大雪日复一日地下,一晃神的功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个年过去之后,来年就要迎来合约到期的战争时间,但是该有的喜庆氛围一点儿也没少,可能是知道这样能一家人团聚欢愉的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的缘故,大家也就分外珍惜。
秋含衣自那日聊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军营里,直到如今临近年关才得以离开,回来之后才知道阮沨泞竟然成了皇后,也不敢贸然造次,像模像样地走进新居所韶华殿装模做样:“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阮沨泞屏退了左右之后,才笑吟吟把她拉起来:“秋将军,这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也是啊,泞皇后?”秋含衣揶揄她,“皇后娘娘今晚是不是又要和皇上一起共度良宵?”
“少来啊。”阮沨泞拉过她的手说,“不是要一起去寺庙祈福吗,早些动身,不然之后又要挤不进去了。”
午后的寺庙的确人山人海,男男女女身着各色锦服摩肩接踵,衣袖相互缠绕。听说上一回除夕的时候,不少人在这里挤丢了鞋子,最后散场之后,和尚们收罗了一篮子的鞋子,什么颜色什么种类的都有,所以这一回害怕丢鞋子的就在脚上系好了绳子,生怕又成了“赤脚大仙”。
还好江瞩珩一早就安排好了,载着阮沨泞和秋含衣的把马车得以停在几乎无人能走的后门。
秋含衣梨落跳下去,扶着阮沨泞下来,交代过的知客早就在那里等候了,双手合十到:“贫僧见过娘娘,见过将军。”
“法师不必多礼。”秋含衣摆摆手,“带我们进去就好。”
沙弥点点头,抬手一伸:“请随贫僧一道来。”
路过水波荡漾的放生池,走入正堂,中间有一尊大香炉,绕过大香炉一直走,便能走进正堂,正堂中蒲团如同锦簇的花团,地面一尘不染,知客示意她们褪去外鞋再踩进去:“娘娘和将军可以在这里面焚香,拜佛,祈福,求签,若是需要解签,再来找贫僧便可,贫僧先去接待其他人了。”
“劳烦法师了。”二人也双手合十行礼。
脱去鞋后,虽着棉袜,但地面的冰凉依旧能透过,布料传递进来,两人先去一左一右叩拜了正中间的三尊佛像,三拜九叩,心念所愿,起身往功德箱投了香火钱之后,又各自取了一炷香点燃插好,整个堂内即刻香烟旺盛,烟雾弥漫。
“这般是不是就能求签了?”阮沨泞问询道。
“不错,阿凝你是真的没有来过寺庙啊?”即便打过了预防针,秋含衣还是有些讶异,“以往在钟家都没人带你去祈福么?”
“可能我都正好生病吧······”阮沨泞草草略过,换了话题,“那就快些来求签吧,含衣准备求什么,姻缘吗?”
秋含衣脸一红:“阿凝你是有读心术么?猜得这么准。”
阮沨泞狡黠一笑:“你一路上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要人看不出来也难。”
“啊?真的吗?”秋含衣双手贴住脸颊,“其实也没有很在意啦,只是顺便问问。”
“嗯嗯······”阮沨泞漫不经心点点头。
“那你呢?”秋含衣马上又凑到她旁边,圈着她逼问,“说,我们阿凝是不是要问什么时候能有小宝宝啦?”
“别胡说!”阮沨泞的脸一下子红了些,避开她的热气正色道,“我是想问问,明年姜燕大战,大燕能不能大获全胜。”
“天哪,阿凝你竟然这么重大家而舍小家!连除夕的祈望都是和家国有关······”秋含衣呐呐自愧不如,“和你一比,我好像就只想着自己了······”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阮沨泞失笑着摇摇头,“因为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所念皆如所愿,所愿皆为所求,相较而言,比较没有把握的还是来年的战役,我希望大燕能完胜大姜,希望含衣能平平安安地带着旗开得胜的好消息归来,希望天下太平,希望春暖花开。”
“放心吧!”秋含衣笑眯眯地搂着她,亲昵地蹭了蹭,“我秋大将军,自然是能杀得那群姜贼片甲不留,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啦!当然,你想要求个安心,再为我祈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先预言了,必然是出一个上上签,你信不信?”
两人各自带着夙愿分别摇签,随着清脆的几下竹子撞击的声音,一前一后两只签掉出来。
“第五十七签。”阮沨泞翻转过来,念出上面的字,“闻是说非风过耳,好衣好禄自当中;君莫记取他年事,汝意还与我意同······唔,果然不是很明白,含衣你呢,抽中了第几签?”
“我是第七十六签,让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秋含衣凑到面前读道,“鱼龙混杂意和同,耐守寒潭未济通;不觉一朝头角耸,禹门一跳到龙宫。”她拧起眉,没想出所以然来,“这,我好像也看不懂,走吧,咱们去找刚才的法师问一问。”
穿好鞋子往前堂过去,果然看到在那边等待的知客,正双手合十刚送走上一位来客,重新抬眸时,只见秋含衣在不远处朝他招了招手,他便向着二人的方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