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姜八万的强军频繁进攻,遑论锦州城地势再怎么好, 巨弩的威力再怎么大, 在人多的力量之下,无异于以卵击石,守城的士兵死伤惨重, 城内不过剩下了一万余人的精兵而已, 最然秋含衣焦虑的是,传递出去的情报没有一点回复的动静, 一定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因素给拦下了。
为了军心不散,秋含衣与郑裕轮流领兵退敌, 趁着间隔时间就靠在城头小憩,轮换之后又是新一轮强打精神的战斗, 就这样愣是强行守了三两日,送出去的消息也有三两轮了,却迟迟没有援军到来。
有的士兵已经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绝望,忍不住开口询问:“秋将军,我们是被放弃了吗?”
“不会的。”秋含衣由于有些筋疲力尽,故而喝了点酒打起精神,说话依旧稳定,“说不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锦州城绝不可被人放弃,百姓们不会被放弃,你们不会被放弃,我也不会被放弃。”
还有心境不稳定的还想说些什么,沉默不语的程真成却大声开口:“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什么好怕的!曲曲姜贼而已,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罢了,我相信秋将军!一定能够带领大家守住锦州城,若是还有人信不过,那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聪明的人才不会那般瞎想,况且一件事情,越是多的人想法想同,就越容易成真!”
秋含衣看着面前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扯动身上的伤口,又赶紧停下来:“人家比你们都笑就有这样的觉悟,我看谁还要当那个怕死的没用的人!我们都并肩作战这么些天,也该有些互相了解的默契了,散是漫天星,聚是一团火,这团火的精髓就是越大的动力燃烧得越旺盛,敌人越强,我们就能借力燃烧得越高涨,明白吗!”
众人此刻终于心无旁骛地异口同声,喊出自己的真心话:“是!秋将军!”
郑裕领兵在外又是强行交互了几轮,直到月明星稀,大姜士兵终于捱不住疲惫只能暂停进攻,虽然锦州城迎来了短暂的轻松,但是郑裕被人扶着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他的大腿上中了一箭,甚至走不了几步路就开始打颤,秋含衣随即意识到那里有些不对,当即让其他人都去好好歇息,又让程真成去请来城内的郎中帮忙看看。
这些天来大家大大小小的上都是相互帮忙包扎,因为锦州城百姓逃的逃,老的老,郎中就没有几个方便的,更别提要为这么数量庞大的人包扎。
“小秋将军······”
屋内其他人均被秋含衣遣散,坐在床边的郑裕面容惨白,声音如锈铁,唇角流出血来,看上去就像被风一吹便能即刻化成齑粉飘散:“这支箭有毒,我虽然已经尽快封住穴位不让血液流动太过于快,可是这毒性实在是有些过于强大,我并没有感觉到他有停止扩散的迹象,反倒是照常流通。”他苦涩地笑了笑,“我只怕是没好了。”
“不会的,郑将军您先别说话,别浪费体力,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等大夫来就会好了。”秋含衣前头笑吟吟面对众人的表情消失不见,抿着唇,眼里满是凝重。
她拿着布帛帮忙郑裕包扎伤口,随即系紧他的大腿,企图阻拦毒素的扩散,然而一抬头,却发现他已经沉沉昏睡过去,她一刹那四肢冰冷,不敢出手摇晃,颤抖着探了探鼻下,感受到还有鼻息,手才冷静下来,她呼喊着:“郑将军,郑将军您醒一醒!不要睡!”
“没睡······”郑裕声如叹息般呢喃,“就是有些累了,打了这么久的连轴仗,还没有好好歇一歇,没睡啊······”
此时程真成终于带着郎中进门来:“含衣姐!我把大夫找来了!”
秋含衣一下子精神起来:“快!大夫你快来看看这毒怎么解!”
郑裕还在闭着眼睛呓语着,嘴唇和眼皮轻轻颤抖,呼吸一阵长一阵短,喘气时不时打断完整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秋含衣费力听了听,听出来几个“守家护国”与几个“保护百姓”的词语,眼看着郎中要帮忙褪去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她连忙拉着程真成来到门外等候。
程真成有些担忧地问:“郑将军到底是怎么了?是中箭失血过多才会昏迷吗?”
秋含衣与他比肩站立,半年多之前还和她差不多高的孩子如今已经需要她仰头看去,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掩藏,开口说:“那支箭有毒。”
“那······”程真成斟酌着还是开了口,“郑将军会没事的,对不对?郎中会帮他治好的,对不对?他昨天早上还说要和我喝酒,一定会履约的对不对?”
秋含衣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关切道:“穿得这样少,骑马不会冷吗?”
两个人就这样有的没得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也许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也可能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上的星河流转,身后的门打开,两人猛然回头,看见郎中双肩耷拉,面如土色。
“郑将军,殁了。”
据郎中所言,郑裕身上的不是寻常毒药,正好是用于致死的蛊毒,他根本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