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临行之前,傅礼曾经交给程真成一个药瓶,他打开嗅了嗅,没嗅出什么气味,于是露出好奇的目光:“傅医师,这是什么?”
傅礼没有遽尔回答,而是反问:“你可知道龟息术?”
“我在书上看过!”程真成细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习此术可以随意闭气但是不会真的死去,也叫做假死术,但是因为学习的条件太苛刻了,似乎已经失传了。”
“不错,说得很对。”傅礼点点头,在少年嘿嘿一笑的挠头中,慢条斯理道,“虽然龟息术失传了,但我一直都在尝试能不能有一种药也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
听了这话,程真成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傅医师您是说,我手里的这个药有假死的功效?”
傅礼却摇摇头:“尚不明朗,此次开战的时间太突然,我还来不及做足够次数的尝试,且原料药材珍贵,我尽全力也只提炼出一颗。”他看着程真成,眼里带了少有的严肃,“换言之,服下这颗药可能会再次醒来,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我虽把这药交给你,但我希望你,希望含衣,希望你们不会有机会用上,但是如果真的走入了绝境,到了最后一刻看,我依然祈盼它能救下一条命。”
在秋含衣被暨王抓起来的时候,程真成就想起了这枚药,他本来想给秋含衣服用让她逃出去的,可是她却苦笑着说:“我走不了的,真成,他们对于我的警惕只会更高,即便我死了,哪怕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往后他们也一定会把我分尸,或者烧成灰烬,为了找出我身上的兵符,也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只有你能够出去。”她那双明亮燃火的眼睛几乎要将他焚烧,“真成,只有你有可能带着兵符出去,只有你可能活下去,所以这枚药你得留着,你才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于是在中箭的那一刻,他孤注一掷地把含在嘴里的药吞了下去。
幸而,老天爷终究是有一点良心的,终究是没有那么绝情的。
他在乱葬岗醒来,虽然没能守住兵符,但是他带着秋含衣的消息跋山涉水回到了常宁帝都,把一切事情的真相都带了出来,他不只是秋含衣的一个小卒长,他更是秋含衣从未想过要叛变的证据!
“那又如何!”江宣泽虽然慌了神,但是一直没说话的章演却开了口,“你没有兵符,不过是纸老虎,宇文郈与卫飞翮都正在千里之外对抗外敌,远水救不了近火。”说着他转头看向江瞩珩,“你还是只有拱手让出皇位这一条路可走!”
“对、对!”江宣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把你们杀了,只要把这里不是本王的人全部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时是,旻越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禀皇上!大司马已经率领十万精兵在殿外将其他叛军制服!等待皇上差遣。”
“什么?”江宣泽浑身一颤,慌忙看向章演,“太师不是说他们赶不回来吗?”
“老夫几番计算过,这样远的距离是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赶得回来,更何况还要面对外敌,也不可能分出十万兵马回来。”章演保持自己的本意,坚定不移道,“你们不过是山穷水尽在虚张声势罢了!”
江瞩珩从皇位上徐徐站起来,不轻不重地说:“不错,这么远的距离当然不可能赶得回来,但如果是提早出发呢?”
章演难以置信:“提早?你怎么可能放弃南方战线让他们退回?”
“朕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处江山,至于外敌······”他望着他们,眼中尽是凉意,“大姜已经暂时退兵,更何况我大燕的安危,还不需要家国的蛀虫关心,章太师,朕从继位那一刻起就在想着如何才能搬到你,你太过于严谨,做事滴水不漏,又是大燕元老级的权臣,若不是这一次的逼宫,朕还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将你处死,想不到吧,你自己千算万算,可其实,从把玥伶送到朕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就是错的,你注定走不了这条天道。”
“怎么可能?”江宣泽似乎还没回神,还没意识到现实,喃喃自语,“都走到最后一步了,我怎么还会败呢?”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程真成拿着红缨枪指着他的胸口,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因为你的心里从来就不是装着百姓,从来就不是装着天下,你的心太狭隘,里面仅仅有你自己一人而已,这样自私的心,这样自私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了一国之君?”
这样类似的话,好像那个女人死前,也和他说过。
那张满是血痕凄厉的脸与眼前少年仇恨的脸逐渐重合,几乎要把他吞噬。
耳畔还有江瞩珩厉声下令:“来人,给朕把这些全部拿下!”
江宣泽于是在重重兵器包围中跌坐在地上,莫名其妙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喘不过气,就像一个黔驴技穷的疯子。
此番,才是大局已定。
第84章 最终章
晴空万里, 艳阳高照,常宁昏暗的天终于重新亮起来了。
秋含衣之死得以昭告天下,江瞩珩追赠她假黄钺, 赐谥号惠嬿, 而随她一道的小卒长程真成也因为立了功劳而受封剽姚校尉。
这件事传到了阮沨泞耳中之时,她正挟持着刚刚清醒的萧静挽威胁萧子珏把自己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