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干脆,她来做那个负心的人。
她先走。
童艳阳蹲下来,靠在墙边,干脆一屁股坐在冷冰冰的青石板上,抬头望天。
今夜星光甚好,无月的夜里星光才更明亮。
她靠在那,想起多年前发现父母的婚姻不过一场作秀罢了,那时候的自己流浪在街头,不肯回家,似乎也是在一个深秋。
巧了。
外面的靡靡之音闯进来,她索性坐在那跟着一同哼起歌。
他不爱我
牵手的时候太冷清
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
他不爱我
说话的时候不认真
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莫文蔚的歌,向来带点沧桑的味道,看着人间烟火,唱出几分空荡荡的孤寂感。
童艳阳哼着歌,前所未有觉得自己形单影只。
就连天上的星星都是一群一群的,却眨着眼看地上的她,形同一匹孤狼的样子……
她唱着唱着,不唱了,闭眼靠在墙上,睫毛底下一片柔和的光,泛着露水似的,湿漉漉一片。
头顶本有一盏昏黄路灯,下一刻,陡然昏暗下来。
有人重新回到她面前,挡住了那片光线。
童艳阳一顿,睫毛都颤了颤,然后睁开眼来。
去而复返的年轻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因为逆光,看不清表情。
可他一动不动站在那,仿佛一座山。
童艳阳望着他,更多泪水涌了出来。
“……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走吗?”
乔恺看她片刻,慢慢地弯下腰来,把手递给她,“走到半路,发现有东西忘了带上。”
哪怕早有预感,她也依然问他:“什么东西?”
他捉住她的手,牢牢握住。
“你。”
她是天上星光数缕,闪烁着躲避人间烟火。
可她成日里都坐在上面俯瞰这天地,谁又敢说她不羡慕这人间的花好月圆?
童艳阳声音暗哑,几乎带了点刻意藏起来,却又无论如何藏不住的哭音。
她说:“你忘的是东西。我是人,不是东西。”
乔恺就低低地笑出声来,懒懒散散说:“对,童艳阳,你真不是个东西。”
她大怒,欲抽回手去,却被他死死抓住,抽不回去。
乔恺把她拉了起来,在她欲躲闪时,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向怀里。
“这样牵手,还冷清吗?”
她一顿。
下一秒,他松了手,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一个不带情/欲,结结实实的拥抱。
而他大提琴般如梦似幻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这样拥抱,应该足够靠近了吧?”
她知道,他在拿她刚才唱的歌说事儿。
揉揉湿漉漉的眼眶,童艳阳自嘲地笑了两声,没再挣扎。
抱着她的男人自顾自开口说:“不是说我身材不错,所以跟我睡觉吗?既然觉得身材不错,那就多睡几夜吧。”
她一愣。
男人松了手,退后一步,安安静静站在那,神情认真地盯着她,“童艳阳,你找男人的眼光确实很差劲,刚才那种货色,不知道有哪点值得你交付身体。沉迷情/欲也好,喜欢漂亮皮囊也好,现在我来了,其他人就退位让贤吧。”
风声把他的声音吹到耳边,她觉得浑身都在冒热气。
“我身材好,长得也好,你也不吃亏。”
他很自恋。
“你喜欢钱是吗?我在北京有几套房子,不说多有钱,在你这小县城里,还是能大出风头的。”
他还炫富。
可末了,他用那种认真到叫她不敢直视的眼神看着她。
“童艳阳,我知道你不喜欢来真的,知道你喜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女关系。可哪些男人不是我,他们没什么值得你反复利用的。我不一样。”
“你看,我帅,身材好,有钱,还有技巧——”
她笑出了声。
他没理会她,也跟着扯扯嘴角,笑了,“与其找个短期Pao友,不如找个长期男伴。如果最后你没爱上我,厌倦了我,那我走。”
她张了张嘴。
可他赶在她开口前,说出了下一句:“但如果你爱上我了,那你就认栽吧,童艳阳。”
把她扛起来,走出巷子时,他说:“从这一秒开始,你的床上只能有我了。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拉着小爷的裤脚不松手,哭着要我跟你睡一辈子。”
童艳阳:“……”
想翻一百个白眼,想骂他无数句脏话,想问自己怎么又陷入这种被他死缠烂打的境地。可她伸出手来想要对她拳打脚踢时,却又在中途换了姿势。
那双手自然而然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他怀里。
他很年轻。
也许会后悔。
家境太好,他的家人也许看不上她。
又或者有一天,是他先厌倦了她,带着新欢出现在她面前。
……
这世间有一百种也许,但其中一种,是也许她可以依靠他。
可以吗?
她问自己。
他的心跳在耳边,似乎代替她本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
这一夜,他们住在客栈里。
苏州河旁,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大红灯笼晃晃悠悠,青瓦白墙格外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