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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00)

  “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安置送来证物的人,寡人事后再赏。”

  本不知戚无邪这一眼含义为何,乍一听皇上提起了东方那个混小子,冯钏不知怎地,心里就有隐隐的预感——戚无邪那剜ròu刮骨的一眼,莫不是冲着东方来的?

  *

  京城落地砸坑,敲定了委派钦差的人选,这事儿小道传得比廷寄更快,一个晚上,便飘过了淮河,来到了戴伟刚等人的耳朵里。

  听闻钦差是戚无邪,江南炸开了锅……

  胆小的涉案县官,将官印奉在衙门大堂,然后收拾家当,老婆孩子一大车的跑了。稍微有点理智的,知道跑也跑不过东厂缉补的官儿,集体手牵着手,一块儿痛苦着,三跪九叩的爬上了山中寺庙,将贪渎来的金银全捐作了香火钱,跟菩萨又是哭又是嚎,只求能在阎王手里保住一条小命!

  徐晋介本就是个怂包软蛋,连假装清廉私下贪渎的办法,也是从戴伟刚那照搬照抄的学来的,他甚至连戚无邪的名字都念不顺溜,这特娘的火烧屁股,一听东厂活阎王要来收拾他了,一时想不开,用裤腰带上了房梁,还好发现的早,让他老婆给救了下来。

  戴伟刚也慌,只不过他背后有人顶着,一日三餐照着祖宗伺候着,希望这位手段谋略皆甚于他老爹的马公子,能指明一条苟延残喘的活路。

  月色清辉,明月一轮高照,他靠在水榭长亭里,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多年从戎的将军气度,让他脊背很直,脚步很重,背影巍峨沉静,过隙的风chuī不动他鬓边的一丝碎发。

  “马公子……这么晚了还不歇么?”

  戴伟刚隐qíng的捧着一碗奶子糖梗粥道后院寻他,借机也想问问他的打算。

  马渊献立身不同,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慌了?”

  跳过毫无必要的寒暄,他一句话直击戴伟刚心窝,刨出了他心中的烦心事,戴伟刚放下了粥碗,绕道了他的跟前,愁眉不展,连日yīn郁让他憔悴衰老,眼角熬得通红:“马公子,老夫与你父亲相识一场,多年承蒙马相荫蔽福泽,才有这一省巡抚的位置,这一把老骨头可是为了马家熬的。马相虽然去了,可皇上毕竟是看中马家的,还有公子您,还有太子妃啊!”

  叹了咽口水,戴伟刚再接再厉:“皇上自私绵薄,太子年轻不懂事,可东宫之位无虞,圣上万年之后,太子妃重用外戚,且又是水涨船高的权柄门庭呐。此番您就给老夫指一条明路,这,这戚无邪,可怎么对付啊?”

  马渊献冷冷扫了他一眼,转着扳指的手垂了下,他不紧不慢道:“戚无邪,你们道他人间阎王,手段狠绝……可毕竟是血ròu铸身,也是一颗寂寂凡心,人无完人,他戚无邪也有自己的弱点。”

  “弱点!”戴伟刚睁大了眼,似乎听见十分惊讶的事。

  “呵,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当日帝君山生死局,他义无反顾赴了酉苏的qíng邀,即便心里再加厌恶,他还是去了,这不像他往日做派,一切出人意料的改变,才是他真正的弱点。”

  戴伟刚听得云里雾里,一句不明白,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弄明白了,他只求一个答案,迫切的追问道:“戚无邪怕什么?”

  “一个女人。”

  马渊献显然不想多谈,他袍袖一甩,径自转了个身,背向皎洁月光,一抹冰冷的笑意晕开嘴角,正气十足的五官不然一丝邪气,比起戚无邪,他仿佛是阳世里的正道,而另一个只是yīn间邪气十足的妖魔魑魅。

  自古邪不压正,这是马渊献的自以为。

  他抬起了手,点了点眉心,沉吟后方道:“我记得,盐帮的继任大典是不是快到了?”

  话锋转得太过,戴伟刚一时间还没意识,醒过闷儿后忙不迭的点头:“是,盐帮那个老不死总算是踹腿西去了,他底下三个徒弟,各领一堂,为了这帮主之位厮杀的是一片腥风血雨,究竟花落谁家,到现在也没拼出个明白答案。”

  “你的赌筹是谁?”

  戴伟纲尴尬一笑,却也不能不认账,盐帮素来以仁义忠君为本,世世代代为国走船运盐,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老帮主七老八十,脾气倔得很,运河淤堵,不少盐商花两三倍的价格请盐帮走贩私盐,老头子宁愿一帮都饿着肚子,也绝不走一船私盐。

  可上头的梁毕竟是老了,压不住下头窜起来的赚钱心思,三个徒弟各有主张,老大张狂,聚集着一帮心腹,只想全面接盘,自己管自己的创出一番天地,让盐帮不单单只是搬运的力气奴隶;老二心思诡诈,与盐商勾结,一心想要谋取私利;老三嬉闹不成正形,难堪大任,虽然是老头子的嫡亲儿子,可实力上远不如两个师兄来得雄厚。

  盐帮大清洗,来日当家做主的是谁,涉局的都想分一杯羹,站队投钱,势不可少。

  戴伟刚gān笑两声,答得模凌两可:“公子心思,还猜不出我的赌注么?怎么,这盐帮同戚无邪又有什么关系?”

  马渊献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他两手一夹,挪到了戴伟刚的面前:“上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备齐,我保你xing命无虞,乌纱俱在。”

  戴伟刚一听,两眼放光,他兴奋的接过,借着月光凑近了一看,这一看将他吓得够呛,这、这……他抬起惊恐的眼睛望向马渊献,咕咚咽下了一口唾沫。

  *

  清一色走舸鸣锣开道,后头楼船旌旗招展,jīng饰豪华,戚无邪的船一如既往的骚包,他的排场更是派头十足,堪比帝制。

  水天一线,船帆点点,làng高三尺,波涛起伏,戚无邪所在的艅艎乘风破làng,破开的làng花如千朵万朵的白莲花直向远方蔓去……

  一袭红袍屹立船壳板上,戚无邪背手与后,青丝张狂,两岸青山绿树,败花不缀,远处即使淮州码头,他居高眺望,可见码头迎跪百官多如牛毛,làng花逐làng,映着万点金光,映入深色的眼眸之中。

  船队靠岸,跪迎的官员被这排场吓傻了眼。

  本以为戚无邪奉为上差,至多孤身一人来到淮州,抡起东厂暗卫虽然身手狠辣,却无法以一敌百,他至少是没有兵的……却没想到戚无邪此番带了一支水军舰队而来!

  走舸开道,艨艟随后,楼船上尽是手握钢枪的兵丁,滞后的艅艎威仪无双,带着气势汹汹的霸气,震慑了在场所有官员的心,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士卒一列列下了船,分列码头堤岸的两边,将跪在地上的官儿包了个严实,不少胆小的已开始瑟瑟发抖,举着马蹄袖不断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艅艎靠岸,厚实的踏板咚得一声砸在了码头的泥地上,扑腾起一阵灰石,官员屏息低垂着头,由戴伟刚为首跪在了最前面。

  戴伟刚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直至眼帘中出现了一双赤玉履靴,暗绣着龇牙裂目,张牙舞爪的麒麟之shòu,他咽了口唾沫,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脖子。

  “戴……巡抚”

  轻飘飘的声音从脑袋上传来,凉薄入骨。戴伟刚口齿不清,连声应下:“是、是,见过上差,见过督公,见、见过镇国侯……下官率领江南府道县官员跪迎上差莅临,一共六十八人,两人未到,请上差大人垂训示下!”

  “呵,这里只有本座一个人,戴大人这一口一个的,是在喊谁?”

  “下官……下官……”

  戴伟刚好歹也纵横官场十数载,说不得圆滑通窍,狡诈如狐,总是也是经历过些风làng的,即便是拓跋烈御驾亲至,他也有应对的吉祥话,无奈对着这人间阎王爷,说什么错什么,不说什么少什么,总之在他面前,把自己当成一个笑话,那就对了!

  冷笑一声,戚无邪骨手一抬,屈着指节敲了敲戴伟刚的顶戴,不大不小的笃笃之声,听着叫人心口发凉。

  敲罢,他不执一言,甩了袖袍径自走了。

  戴伟刚一愣怔,这是什么意思?可是顶戴不保的意思?

  便在这是,河上一阵冷风chuī来,恰好绕过他的脖颈,钻进了他后领子里,这种感觉无异于让刀架在了脖子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腿软得更站不起来了。

  淮州知府徐晋介一凑头,忙不迭爬身起来,一把搀着他站起,也是惧色满目,胆战心惊:“戚无邪怎么带了兵来?可是圣上的意思,要拿我等了?”

  “嘘,你倒是小声一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他的风声!”

  “哎,自从当了这淮州知府,我就没过个一天安稳日子!”

  “满手搂银子,脚底就得踩着刀尖子,没这个胆子,趁早滚蛋,走,随我去驻跸行宫。”

  徐晋介吓了一跳:“行宫,戚、戚无邪要住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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