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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99)

  相思不请自来,瞬间将心肠颠覆,戚无邪徐步走出了离恨天,他轻声道:“太簇,准备辇舆,本座要进宫。”

  太簇一直躬身侍立在门外,他能听见里头习冰姑娘撕心裂肺的痛喊之声,还有最后那一句竭心竭力的判定之言。他知道,她原以为能用这一个名字为筹,换取妹妹的一场自由,可末了最后,真正在阎王面,它连一个痛快的解脱都得不到。

  他心中暗叹一声,颔首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哦,对了,这是崇云昌票号送来的信件,请主上垂览。”

  戚无邪喃喃念了一句:“崇—云—昌?”复而想起什么,抬手撕开了火漆,抽出其中两张jiāo叠的生宣纸,抖开第一张,上书都密密麻麻的卑谦之语,刍荛之言,蝇头小字都是规规矩矩的内阁体,想来崇云昌为了写这信,还特地寻了一支好笔头。

  戚无邪冷笑一声,大致一扫,无非是有个小屁孩拿着他的票据去淮州分号支取了两百两纹银,事有可疑,特此书信核实,并附上当日兑银之人所掉的药方一张,看是不是东厂有人借生病由头,盗窃了票据。

  生病?她病了?

  将信函丢给太簇,他自顾自抖开底下的那张皱巴巴的药方,其上清秀字迹入眼熟悉,却为姜檀心亲笔所书,果真是病了……她身上没有钱了?怎么为了抓药对银沦落至斯,还让小五去票号,夷则又是他派去吃gān饭的么?

  戚无邪腹中疑惑,脾气不佳,微微皱起眉头,一并将药方甩给了太簇,冷声道:“照着抓足份,本座要下淮州。”

  太簇懵懵懂懂的接过,只那么一眼,险些吓出尿来,口不择言道:“檀心姑娘吃保胎药做什么?主、主上……您、您们?这……也不对啊……”

  言罢,又觉得自己说错了,摆明了有至戚无邪于绿油油菜田的嫌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戚无邪惊讶转头,风轻云淡的口吻此刻也不顶用了,他有些gān涩的开口:“保胎?”

  “哈哈,这个,这个属下看错也是有可能,或者,或者檀心姑娘帮别人抓的也有可能啊,唉……主上……”

  太簇口舌无措,手忙脚乱,怀里的药方悠悠飘下,落在戚无邪的脚边。

  他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凉薄气息,气息如狂,似乎下一刻便会风卷而起,带起令人窒息的濒死恐惧,他踏着沉重的步子,一脚踩在了药方之上。

  太簇向来熟识他的脾气,可这一次也只敢远远的跟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四处飚散寒意伤了个遍体无辜。

  戚无邪红袍张扬,青丝逆风张舞,薄唇狞笑不减。

  yīn错阳差,张冠李戴,天意要bī他出手,即使他叛逆愿违天意,可却不想违了自己的心,保胎,他看看谁敢。淮州,他去定了!

  *

  禁宫,议政殿内。

  两本账册由冯钏呈上了龙案,拓跋烈疾首蹙额,一页一页翻看得极为认真,不少他心中暗熟的人名陈列于上,令他怒火愠色,一拳头砸在了案上!

  本以为戴伟刚一代廉洁清吏,却不想他竟比那些明目张胆贪墨渎职的官儿更加无耻。虚伪小人,衣冠禽shòu!在他治下,看似廉洁官风,丝毫没有酬酢周旋的奢靡风气,实则暗度陈仓,官商勾结,更有卖官鬻爵,实受贿银的损害国基之举。

  冯钏忧心姜檀心和小五的处境,听东方说起来,这丫头还病着,好坏不知,幸好还有个东厂的小子护着,否则拼着老骨头不要,他就亲自租船下淮州,用钱砸也要将小徒儿砸出来。

  “陛下……戴大人一向借鉴清廉,宵旰忧勤,整个江南皆有口碑,清官难容于世,或许有jian佞小人伪造证物,诬陷与他……”

  一个朝廷里,总有那么几个不懂揣摩上意,只为着自个儿腰包cao心的榆木脑袋。说话的这个官儿乃是戴伟刚在朝廷里的线人,上传圣意,下承美言,惯了的爱好。可他毕竟只是局外之人,也未曾见过这账簿内容,当下陈一番生涩的维护之言,只会让拓跋烈愈加憎恨。

  冯钏一听这不知道好歹的话,又扫见了拓跋烈的脸色,他擅作主张尖声呵斥:“混账,证物在堂,赫赫罪状,罄竹难书,尔等一同党人,竟无知至此?姜公公是圣上秘密派往江南的坐探,你说的jian佞小人,可是指他?”

  拓跋烈气得胡须颤抖,他龙袖一挥,不甚厌烦:“滚出去……滚出去!待寡人收拾了江南那批食禄禽shòu,京城寡人也要好好拔一拔根!”

  那官儿吓得屁滚尿流,冷汗直冒,他额头磕地,肚肠悔成了青色。腿肚子发软,只得爬出了议政大殿。

  拓跋烈托手扶额,原想着没有一丝线索,光派钦差大臣大张旗鼓的下江南查案,只能是水过地皮湿,面子上好看,查不出什么玩意。却没想到檀心此处,竟能掏出这样一份证物,江南两淮官员多有涉及,法不责众,真要一个个清算,这大批缺位吏部一时难以铨选不说,朝纲重创,人人自危,定是一场灾劫。

  他为帝皇,再过凶狠,且也杀不尽一省官员。再者两淮乃税赋重地,一乱,动摇国本,那才是他忧心忡忡的地方。

  “陛下……姜公公还在江南等您的旨意呢,是严刑肃清,以正臣纲;还是怀柔劝导,杀jī儆猴?此番矛盾激化,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姜公公孤身一人,又没有陛下为其正名,本就qiáng龙不压地头蛇,您可要早些做决定,奴才恐怕……”

  “东厂提督太监戚无邪门外候见……”唱报的小太监尖声高扬,打断了冯钏的下面的话,他不由抬起眼,看着不等传召,便大摇大摆进了殿内的戚无邪,眼皮子一跳。

  “臣……参见……”

  拓跋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最恨戚无邪行礼,好好一个礼能叫他玩出百个花样来。掸袍敛襟,声音拖沓,还一副不qíng不愿的模样,等戚无邪行一个礼,就够他说好几句话的功夫了。

  所以,每当戚无邪拿捏着一副行礼的空架子,拓跋烈皆会慡快得免了他的礼数,叫他有话快说。

  在行礼方面,戚无邪没有偏执,拓跋烈一挥手,他便直起了身子。

  “陛下,臣存在崇云昌的票据遭窃,臣yù下一趟淮州调查,往陛下恩准。”

  拓跋烈本是心qíngyīn郁,闻了这茬不由好笑,他哈了一声,瞅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冯钏,笑意道:“哪个毛贼胆子滔天,竟来东厂窃你戚无邪的东西?怕是乡野农夫,不曾听过东厂督公的威名。”

  “窃贼是谁,臣也想弄清楚。”

  戚无邪嘴角一抹邪魅笑意,凉薄之气萦与口齿之间,轻而缓得念出这句话,一丝俏皮的暖意深藏其中,谁,他心知,故qíng起。

  冯钏也心中敞亮,那票据一定是檀心拿去兑的,于是他配起戚无邪的戏——戚无邪想去淮州,他也自然高兴,如此想着,更是拼命迎合道:“哈哈,此贼实在太过猖狂!估计还是得了近水楼台的便利,不由督公你恼怒,yù亲往擒拿。”

  拓跋烈正为着两淮盐税吏饬忧着神,戚无邪还来这么一出捉贼记,本想立即打发了他……等一等,方才他说要去哪里?

  淮州?

  无论是否巧合,戚无邪的念头给了拓跋烈一个法子。

  历来朝廷无法出面解决的事,都是jiāo予东厂斡旋。正刀子反耙子,甭管他怎么挥就,坏事罪名皆有戚无邪担着。况且他手段素来狠绝,胆怯的官儿怕他甚过怕朝廷缉捕,兴许,放他去淮州坐镇,是个左右制衡的好主意。

  他与檀心既以成对食夫妻,此番下淮州照料也免不了,似乎种种考量,他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想到末了,拓跋烈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无邪既食朝廷俸禄,擅离职守实属不该,遭窃该有官府追捕,何有亲往之说。只是寡人在淮州尚有难解之局,你若能悉心任事,协助姜檀心将淮州盐税案破了,去也无妨……”

  戚无邪眼皮子没抬一下,闻言只是一声凉薄轻笑,他颔了颔首道:“魑魅魍魉,臣从不放在心上。”

  拓跋烈点了点,魑魅魍魉,好,戚无邪自有人颂人世阎王之称,阎王收鬼,理所应当:“好,寡人明发谕旨,庭寄江南道府,钦命你为南巡钦差,执皇命令箭彻查淮州官员渎职一案,限时三月,期间进程巨细上报,勿有遗漏。”

  倾了倾身,戚无邪领下了皇命,他不着痕迹扫了冯钏一眼,径自离开了议政殿。

  这一眼,冷风钻骨,冯钏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抖巴抖巴硬生生憋出了一个响屁,他脸一黑,忙扭着肥硕的身体跪了下来:“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奴才御前失仪,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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