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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07)

  姜檀心扫一眼地上的马渊献,之后扭头,看向了紧紧拽着师兄衣角的小姑娘,魇魔消褪,到了郝无能的身边,她只是一个懂撒娇会依赖的女娃娃。

  瓷娃娃也看着她,泪水流淌,嘴唇扁下,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姜檀心的跟前,无声一笑,她拥住了她,将脸贴在她的胸口,让四溢的泪水洇在衣襟之上,她柔声细语,稚嫩轻声唤道:“姐姐……我卜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姜檀心犹如点击,浑身一震,她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胸前那梳着两个发鬏的小脑袋,转而抬眸看向了郝无能,薄唇翕动,吐不出一个字。

  郝无能鼻下叹息,他点点头道:“她是姜禅意,一次云游我在百越部寻到了她,之后她一直跟着我,此番回京,也是将她带回给你,也算是完成了你对我多年寻母寻妹的嘱托”

  指尖颤抖,姜檀心抬起手,抚上了她的发顶,湿哒哒的还沾着水,触手生凉。

  她的心像是被手撕扯,痛苦难当,这里一切的血色漫天将她的眼睛遮蔽,她看不见妹妹在哪,她的眼中只有鲜红,一片鲜红。

  “禅意……为什么?”

  “姐姐难道不知道么!我以为你知道,你既然杀得了马嵩,为何不杀戚无邪!”

  戚无邪眸色刻骨森寒,他不自觉拢起了手指,尖锐的指甲划过掌纹线,将指甲fèng隙里的血污扣在了手心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说服自己给拳头紧握一个理由!

  幸好,姜檀心已经听不见了,她身后的血染透了衣袍,腿脚无力,心力憔悴,像是被抽走一瞬间的力气,厥倒在地……

  夷则心下惊讶,霍然上前想要去扶,却没料到一袭殷红挡在了他的身前,戚无邪单手一扣,揽上了姜檀心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后,便头也不回的向码头之外走去。

  戚无邪背影孤傲,袖袍逆风张狂,他的喜怒无人可猜,他的心更是没人能懂,可偏偏在此刻,他自己却把自己看了个通透。

  他的qíng愫是悬崖边的土,只因为忍不住前进的脚步,故而崩塌,碾碎为尘。

  *

  姜檀心足足昏迷了整三天,她新伤旧伤,内伤外伤,何止一个惨字了得,行宫里拘禁的大夫此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日夜在她的病榻前转悠,其间且也有乌龙之事的发生。

  戚无邪负手站在门外,听着屋里尽是姜檀心gān呕之声,还有大夫温切的关怀言语:“没关系没关系,这是一定要经历的,吐出来对身子好”

  门外某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直到那大夫满脸笑盈盈的推门而出,见着他就捧手作揖,迭声到:“恭喜督公贺喜督公!”

  他还等着戚无邪关切的问下一句:“本座何喜之有啊”他好继续作答,可左等右盼都不见他反应,抬眸一瞧险些没吓尿了,这、这督公的脸怎么那么黑啊!

  “我、我……”大夫咽着口里的唾沫,心虚的后退,他摸着身后可依靠的东西,直至退无可退才顶着头皮道:“屋里的姑娘,吃了我独家秘方,已经、已经把胃里头积压的水吐出来,想必明日便可醒来,我是来跟督公报喜的”

  戚无邪冷笑一声,胸口一团愠火转瞬即逝,嘴角不由自主的牵起,但面上还是喜怒不变的淡薄样。

  甚是无谓的哦了一声,便打发大夫下去了。

  戚无邪并没有进去,也没有坐在她的chuáng榻,探额凝视,绞帕照顾,更没有汤羹相喂,温语柔柔,他有别的事qíng要做,首先便是端了这一锅淮州贪渎的大小蠹虫。

  算是为君分忧,算是为国除害,最根由的原因,怕是因为他不舒服——有个人为了cao持这帮子蛇鼠蝇狗,已经伤成了这副德行,欠下的债,总归是要统统还回来的!

  他轻声道:“太簇,夷则”

  瞬间,两人便闪身进了跨院,太簇坦然的捧手,恭敬垂立,倒是夷则有些不太自然,他的余光扫向紧闭的房门,捧拳之时,头也垂得十分低。

  “今天还有人登门么?”戚无邪不紧不慢的问道。

  太簇这几日打点行宫一应事务,比夷则要熟稔的多,他躬身道:“自从戴伟刚徐晋介死后,淮州百官安分了很多,虽然对外宣称是前朝余孽造得杀戮,可毕竟那日到场的官员不少,口口相传,胆战心惊”

  太簇这话不假,淮洲码头那场戏,又是十船爆炸,又是岸口屠杀,戴伟刚就那么死在了戚无邪的手指下,那是不少人睁着眼睛看见的!一任巡抚就这么死了,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去追求戚无邪杀人之罪。

  他们只是胆寒腿抖,深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行宫本来登门之客络绎不绝,即便戚无邪无暇接见,或是有言在先,仍是送来各色风味吃食,金银贿赂,更有甚者连淮河名jì也给送了来。

  可码头一屠之后,半个人影也没有了,他们只顾着在家里大鱼大ròu,山珍海味,老婆孩子热炕头,把这辈子未了的心愿全给了,数着指头过日子,再看见第二天的日头,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戚无邪闻言冷笑一声:“照着账簿,涉案人员全部缉拿,就关在行宫后院,本座的眼皮子底下,有几个抓几个”

  太簇心下有些疑问,不过还是捧了捧手道了声:“是,属下遵命”

  他见主上有留下夷则的意思,便先行告退了,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鼻梁,心中盘算:抓人是小菜一碟,不过是一些弱不禁风的瘦老头,只是那账本虽说是证物,可并不是官员亲手画的押,完全可以说是伪造诬陷的,且法不责众,这么一堆人,如何彻查?

  执行命令是暗卫的第一要领,他虽心里有疑,却也无条件相信着戚无邪,快步走出跨院,调集人手,抄起锁链枷子,朝着各大小衙门而去。

  太簇走后,夷则一直没有抬头,他迎不上戚无邪的目光,虽然那只是他心中的隐忍,但多年的忠主之心,还是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戚无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凉薄的口吻中难得有一丝温意:“你尽力了,本座知晓,到了淮州这么些时日,还未曾回家?门外备下了本座的礼,放你的假,走吧”

  有些受宠若惊的抬眸,夷则哽了一声:“主上……”

  摆了摆手,戚无邪掸了掸袖袍上的褶皱,理得十分认真,他半阖着眼,深意不辨:“你是暗卫,但本座的谢意,你也大可受着,只此一次,并无后例”

  他垂下袖口,勾起那抹一如往常的邪魅笑意,因为以后,由他护着她,再不假他人之手。

  *

  官员最害怕的日子到来了,他们正跪在佛堂里磕着头,下一刻抓捕的官兵们就冲进了门,脖子上一个枷锁,他们双手刨着地上的土,哭爹喊娘,却还是让人拖进了牢房。

  平日里应酬寒暄的僚佐,此刻再无官阶之分,再无资料之较,他们都是一具怕疼怕死的ròu身凡胎,在阎王手里颤颤发抖。

  关押了一日后,有个十分诡异但听起来不错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戚无邪的账本遭窃了,偷了之后直接撕了粉碎,丢在了后墙根,戚无邪正怒火冲天叫人一张张拼上去呢。

  谁?是谁?太有胆量,太他娘有魄力有智谋了!

  这造福全淮州官员的事究竟是谁gān的?

  他们不拜菩萨了,统统开始跪拜那位不知姓名的英雄豪杰,他能混入行宫已属武功卓荦,有能在戚无邪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账本,简直堪为神人,末了还能如此豪气的撕成了碎片,除捶胸顿足的敬佩,已无太大的言语了。

  戚无邪再猖狂再狠辣,他终究是圣上下派的上差,为了查案认据而来,那本来就不算是铁证的账本,如今也叫人撕了gān净,现在证物皆无,那么多人关押着,用不着几日,他恐怕也不得不放人了。

  大家伙松了一口气,开始抖脚唠嗑,捧手寒暄,排起了官位资历,赔起了谄媚笑颜。

  直至盐道衙门盐运使让暗卫单独叫去了,大伙的心才重新提了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位老兄回来了,他额头尽是冷汗,了眸色霍然,欣喜之色难以言表,一看就是混好了的说,忙追问:“如何如何?”

  他哈哈一笑:“莫慌莫慌,督公找我说了一通话,凭着我多年在官场上混迹,人话鬼话,但凡话里有话的,我一准儿能号准他的脉!”

  “少废话,赶紧说重要的,督公到底啥子意思?”

  “嘿嘿,此番证物已毁,督公只好回京复命,他说那账本是前朝余孽嫁祸,更是弄出一场码头血案,杀了戴抚台和徐知县。”

  众人一听大舒一口气,原来督公也有无可奈何之举啊,他们抚这胸口,暗自定下了心,却不料那盐道使又开口了:“不过嘛,你们想,东厂从来不是一个清水衙门,督公注重排场,那些靡费奢华,哪样不需要本钱?他的金银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俗话又说了,京官不外放,穷到能卖坑,好不容易下一趟淮州,不收点炭敬冰敬,这像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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