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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15)

  “不劳陇西王cao心,这是本座自己的事,如果你惦记着一杯儿媳酒,怕是要伤心了,因为你进棺材也喝不到,可惜”

  “送你当宦官的时候,本王就没指望你能再娶媳妇,对食?可笑”

  姜檀心替戚无邪感到火冒三丈,这真是亲生父亲么?父子之间有什么仇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做出那种事来?如果阉了儿子,只是父亲为了守住名禄爵位的一种妥协,姜檀心只是鄙视他,如今看来,他是实打实的憎恨这一个儿子,以这一种方式报复他未来的人生!

  073 坤宁chūn光,无邪故事

  怒火中烧,眸色霍霍,姜檀心冷言开口:“天道昭昭,因果有寻,戚大将军不问前世积德,不修来世儿孙,这等潇洒独活一世的态度,让在下着实钦佩。”

  初生牛犊,咯嘣豆子太过猖狂,戚保鹰眸一隼,狠绝的目光紧紧盯住了她,冷意攀上嘴角,他不屑一笑:“来世儿孙……呵,难道姜彻还有百年香火么?”

  姜彻无子,女儿还荒唐得跟了一个太监,真不知姜彻九泉有灵,不知道该哭该笑?!这般想着,戚保喉头一震,诡异的咯咯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简直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

  他抬起手指,在半空中点点戚无邪,笑声不顿:“无邪啊无邪,这十年你违我心意,背我旨意,叛逆猖狂无所不用其极,可本王告诉你,你竟娶了她!这太让本王高兴了,做的好!做的好啊!”

  比起姜檀心银牙紧咬,戚无邪反而显得十分慵懒无畏,他抬眸淡淡扫去,拥着她的手愈发松乏,不甚在意道:“京郊风大,砂石入风,陇西王不觉得嘴里有沙子磨牙么?”

  言罢,他眸色邪魅,螓首微偏,启开薄唇,朝着戚保所在轻啐了一口,后道:“恶心……”

  戚保狂笑渐消,他的笑纹还僵在唇角,眼里已腾起了一簇一簇的怒火,愠火将漆黑燃透,极yù喷火而出。

  鹰眸一眯,他勒转马头,信马由缰的朝着戚无邪而来,在一丈外停下,手里还勒着马缰,戚保单手抄起腰际马鞭,劈头盖脸就朝戚无邪抽了去!

  手一抬,瞬间将马鞭攥在了手里,戚无邪冷笑一声,轻蔑yīn狠萦绕周身,他啧啧两声,略带惋惜的口吻,轻悠悠的抛掷,一瞬间就罢戚保的怒火掀至顶峰——

  “陇西王不复当年神勇,且是要为本座挠痒么?小心,别伤了本座的脸”

  一人bào怒,挣扎yù要抽鞭,一人冷笑,手腕归然不动。

  姜檀心秀眉紧蹙,看着这一场口舌不让,一触即发的父子之争她无从cha手,她抬眼寻着戚保的鞭子一路看上去,瞬间,尤遭雷击!

  这是?!

  一枚金铜环指,上塑狰狞虎头,獠牙可怖,威风赫赫。

  这应是戚保号令一军的自家虎符,与繁重的铜牌令箭相比,这样的指环更容易贴身携带,也具有极高的识别力。但令姜檀心吃惊的并不是这指环的用途,而是它的样子,有一次契机,她曾牢牢将这个指环的模样印在了脑海里。

  那一副暗嵌深意的山水人物画中,有一个人她迟迟未有认出,只知他锦衣华袍,玉带蟒靴,最重要的是,他手指上套有一枚虎头指环。

  眼下,那东西这一入眼,纷乱记忆刺戾逐突而来,她一时脑子很乱,末了最后,只有禅意对她又气又恨的责问声,她说:“姐姐既然杀得了马嵩,为何不杀戚无邪?”

  为何……不杀戚无邪?

  ……

  为何要杀他!?为何!她也从未要马渊献留下命来,若非他欺人太甚,她何尝不想放他一条生路?

  天不悯她,叫她背负家门的血海深仇,叫她泯灭心中的好恶真qíng,她用着双亲的血涂抹眼睛,看谁都是红彤彤的杀戮。

  呵,她结jiāo朋友,她心有所属,难道之前还要问上一句:“兄台,你父亲当年可曾谋害过姜彻?”

  父母之仇落在子女的肩头已是不幸,父母之错难道也要子女来还么?

  他和她是生来便带着原罪的叛臣之后,踽踽独行,伶仃飘零,你好不容易遵从了自己的心,却为何要为了上一代的恩仇,扭曲了自己的爱qíng?是,她喜欢戚无邪,她已不在乎他是不是个阉人,那又何必再想他是不是杀父仇人的儿子?

  这些日子与戚无邪相处,邪魅妖娆她不曾学会几分,可那叛逆、势要违逆天意的xing子,倒是学了七分相像。

  这是她自己的心,却不懂他的意,戚保真得是当年一事的参与者,那姜檀心不会姑息,可如果戚无邪介意,他阻止,那她又该怎么办?

  兜兜转转,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心塞到了戚无邪的手上,该怎么下刀,也只有他能做得了这个主。

  心思流转,混沌难堪,她举目望去,前头不辨方向的羊肠小路后,是京城的巍峨城楼,它在沙尘之中微显轮廓,隐隐中,更像是一尊有着狰狞面目、张牙舞爪的怪物,等着一口将他和她吞进腹中。

  京城,暗涌丛生,波涛诡谲。

  *

  回到皇宫已近夜色,拓跋烈回了话叫她早些在浮屠园安置了,明儿一早再过去问话。

  姜檀心一脚踏进皇宫内院,她脚步很快,衣袂逆风飘起,擦在宫巷触手冰凉的红墙之上,带起急匆匆的一阵凉薄冷风。

  她向珑梦园奔去,步履不顿,她并不是不信任自己的眼睛,而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她要亲手抚摸画上指环,嗅着娘亲的笔墨香,然后阖眼闭目,喃喃相问:娘亲,如果你还活着,你会让女儿走上这样一条路么?

  “吱呀”一声,推开了珑梦园沉重紧闭的门,门栓上的铜狮头冰冷狰狞,恫吓着心绪不宁的贸然闯进者。

  庭院一如既往的yīn寒,角落花坛里的一盆盆茶花已然开败,花瓣落满了地,无人来葬。

  拓跋烈不再来了,花藤便无人打理,屋内的窗台桌案也染上了薄灰,像一座充满幽怨yīn魂的死宅。

  姜檀心穿过庭院,直接进了堂首第一间,正眼望去,写有“天水伊人”的薄匾依旧高悬,瓶炉三事也不曾挪动分毫,但那一副水墨丹青不翼而飞,没有它遮蔽的白墙不染灰纤,空dàngdàng的十分明显。

  画,去哪儿?

  姜檀心的第一反应,是拓跋烈取走了,或烧了或毁了,他已不需要qíng花丹的梦中qíng迷,是否也就不需要了这一纸牵挂?

  不,不会,他既梦醒,便不会再回这里,没有沈青乔的珑梦园,便是死宅一座,葬得是他的一颗真心,回忆扼人脖颈,他会被自卑和qíng殇勒得喘不过气。

  还有一个人……

  姜檀心沉下了心,虽然她面目可怖,但确实是一个可怜的人。拓跋烈再不来了,茶花败了明年又是一支芬芳傲然,可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正yù回身,一道寒意从背脊上袭来,她冷不住打了个寒战,堪堪回首,向后望去。

  门已叫宽袖带了上,鬼女一身素白衣袍,蓬头垢面的用头发盖住了她丑陋的脸庞,比起当日她越发的纤瘦,手骨上像是只裹着一层皮囊,锁骨深陷,带起一层层深皱得皮肤,挂在了脖子之下。

  “我听有人来了,心知是你”鬼女哑哑开口,声如夜枭嘶哑。

  “画是你取走的?”

  “是,我在等两个人,但我不能时刻守在这里,所以我取走了画,你们自然会来寻”

  姜檀心腹有疑惑,不紧不慢道:“我们?”

  鬼女不言,她只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骨与地砖敲击,发出了骇人的一声响。姜檀心猝不及防,吃了一惊,手不自觉想上前去扶手,而后心思流转,忍住了手。

  她别过眼睛,无奈低笑一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万皇后身份尊崇,手段狠绝,指望我为你报仇,你不如祝祷神灵来得管用。”

  摇了摇头,鬼女嘴角牵扯,拉出一个凄惨的笑意,只不过她面目尽毁,越笑越可怖:“天道自会相报,我会耐心的等,只是有一件事等不了,所以我求你,求你帮帮我!”

  姜檀心心中试想,她若不是满心仇恨,想要拉着万木辛共入地狱,她还有何所求?她明明知道,拓跋烈不可能再回头,她也是半死之人,如何再逃出生天?

  她的生命和爱qíng皆已成枯槁,苟延残喘,只求来世,真的无人可帮。

  看着姜檀心为难的神色,鬼女抬起枯木一般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一滴清泪从狰狞的面目上留下,她啜然而泣:“我怀孕了……”

  声线拖得延长,最后消失在一汪哽咽的声音中,连声调都变得诡异嘶哑。

  一句话四个字,可其中的辛酸惊喜何人能知?孩子,滋润了她gān涸的心,重新给了她生得念头,她本已一无所有,只在梦里执念着当别人的替身,终了,她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是单属于她刘红玉,和沈青乔没有半丝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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