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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48)

  东方宪伸出手指摇了摇,叹息道:“你想戚无邪悲痛yù绝,生不如死,那不如就照着我的话做,不然你就算死了,也没有一丝价值”

  夷则皱了皱眉,看向东方宪不解道:“是不是应该拿太后的凤袍?”

  东方宪轻蔑一笑,摇了摇头:

  “你方才不是听见了么,女子便是如此,如果有机会,在临死之前,她们总爱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或是颜色,你觉得小狐狸会穿着太后的衣服承担死亡的风险么?你信,戚无邪也未必信”

  两人说话间,小紫便已换了那身湖绿色的撒花烟罗衫出来。

  她径自躺在了睡榻上,缓缓闭上了眼,轻声道:“我听你们的,只要能报仇,我做什么都行”

  东方宪和夷则相视一眼,皆是无奈一叹。

  随后,夷则从怀里掏出了那张人皮面具,他将它沾水,然后躬身,细致得贴在了紫予斐的脸上,鼻眼摩挲,一点一点塑出五官,柔化边角。

  到了最后,夷则不着痕迹的挪开了手,他垂下眸子,点了点头道:“好了”

  紫予斐睁开眼睛,她从榻上扎身而起,审视着镜中的自己,诧异过后喉头溢出几分诡异的笑声。

  好,好样的,她紫予斐永远是姜檀心的替身,从前以血敬献时是,如今人皮面具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和习冰丢了唯一可以自由的机会,也是因为她,习冰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着不如死了痛快!

  姐姐没有换得她的自由,那她还留着这条命作什么?除了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从高傲姿态的云端滚下来,尝尝人间最过锥心之痛,她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可期盼的。

  爱别离 怨憎会 求不得 放不下,无论是哪种,只要他心伤,只有他苦痛,那么她的决绝赴死便被赋予了值得二字,她欣然往之。

  决绝端持着赴死的步子,“姜檀心”走出了锦绣囹圄。

  qíng花孽海,毒花妖冶。

  在这里,她仿佛能听见qíng花窃窃私语之声,嬉笑轻蔑之音,再细细听去,还有当日姐姐骨髓悲戚的惨叫声,它们沉在qíng花池底,与魂灵纠缠在一起,永世得不到解脱。

  深深出了一口气,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两个人正跟在她的身后,目送她入池赴死。

  她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淌过这qíng花池,攀躺上池中央的白玉石矶,她便算赢了。

  可那很疼,非常疼,她知道贺葛可人只走到了一半,就永远沉在了池地;她也知道自己会七窍流血,心痛如噬。

  可她并不惧,无爱无yù,连生死也毫无留恋,qíng花嗅不到她的qíng愫之血,她会像一个赤心麻木的鬼魂,飘过这qíng花孽海!

  决绝迈入池中,任由黏稠的鲜血盖过胸口,她逆水前行,不过一步之遥,心悸之痛已攀上胸口,闷声一哼,抬手紧紧攥着衣襟,她咬着牙,眼里只有几丈外的白玉矶!

  鼻下最先流出了鲜血,呼吸变得沉痛,将血吸进鼻腔,她咳嗽难忍,呛出了喉头充溢的鲜血,渐渐连眼睛也变得迷糊,白玉矶泛起了花白的毛边,白色在血红底色中泛滥成灾。

  她的手脚并不由自己,只是麻木剩着一股意识支撑着……

  终是一次,她不再躲在习冰的背后,以卑微的姿态求取怜悯,乞求施舍的自由,她即将解脱,在这九重地渊,她的魂魄不会很快黑白无常锁走,她还来得及欣赏,欣赏这戚无邪悲恸的神色,凄惨的下场!

  除了血色一片,她已然看不清东西,手指触上一块巨石,她兴奋的攀身而上,用尽最后一份力气滚上了白玉矶,仰面躺着,胸膛微弱的起伏,喉头是gān涩的喑哑声,她抬起手指,僵持在半空——

  空中迷雾飘散,她看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自由为何物?终是被满腔仇怨覆盖,再没有重见天日之时。

  缓缓闭上了眼,她的手无力垂下,重重砸在了石矶上,没了一点气息……

  见人已死,夷则低叹一声,他扭过身,qíng绪不辨,只扔下一句话,便拔腿就走:“接下来是你的事,我只能做到这,他还是我的主上,剩下的,恕我不能奉陪”

  东方宪正感概一条鲜活的xing命就这么被qíng花吞噬,腹诽着这池子、这花、跟戚无邪那人一样邪门的很,突然听见夷则这么一说,心里倒也明白,看着他一步步离开,朝他背影喊了一声:“夷则!”

  夷则停下了脚步,并未回过身。

  东方宪勾起一抹淡笑,真诚道:“你做的,我替小狐狸谢你了”

  摇了摇头,心中苦涩,夷则偏首言:“她不会心存感激,我倒宁愿她恨我,你不必谢我,我并不是在帮你,如果当时,她曾有一眼将我放在心底,那我夷则也绝不是怂包软蛋。”

  话毕,决绝离开,身影如魅,束在脑后的发丝逆风扬起。

  *

  帝君山

  拓跋烈是大殷开国皇帝,他之前虽追了祖上三代为帝,但终究不是坐拥过江山的九五之尊,入殓在鲜卑旧都,未曾迁陵。

  拓跋烈虽取缔了汉人的政权,但并没有毁了大周延绵五百年的政治制度和礼法刑典,殷承汉制,基本不加删斫沿用了下来,这包括大周有名的皇室入葬制度——帝王生前不建皇陵的祖训。

  所以直到新帝登基,大行皇帝的梓宫还停灵在京郊帝君山下的临时的享殿中。

  而王孟给戚无邪上的那道折子,其意大致是说帝君山为风水宝地,势由纳绿起祖,高冠群山,秀出天表,其前河绕山脉,抱水翠山,在后萦环,实在是钟灵毓秀,帝王龙脉之地,在此造皇陵,必能泽被子孙,福佑万载。

  戚无邪登高眺望帝君山周遭跌宕逶迤的山脉,听着王孟的话,不由冷笑一声:“寻龙点xué,堪舆风水,什么时候内阁阁老也jīng通此术?”

  他眸色深深,似弱水深潭,不浮一片鸿羽,山川入眼,日月在胸,论说真正的龙脉风水地,那个地方远不是帝君山可以比的,也不是拓跋烈这种人可以葬的。

  抖了抖衣袖,戚无邪无谓之言:“本座并无异议,王大人cao持此事吧”

  正yù离开,谁料王孟身边的一名愣头愣眼的白脸官乔雍开了口,他居高临下扫了一眼帝君山风水,不解道:“此处风水尚佳,可并不是至好的帝王之相,龙腾脉势,但不能只看此处的山水横埂,得从舆图上的大风水寻龙摸骨,点出龙xué所在,照我看,先帝旷世武功,定鼎一朝之根基,我大殷yù国祚万世,这陵寝还得安在北祁山为妥”

  北祁山三字入耳,戚无邪不由瞳孔一缩,泛起了莫名黑色。

  王孟扭身呵斥乔雍道:“无知小儿,你可知北祁山在何处?路途遥遥,将先帝的棺椁运往凉州北祁,远摄京畿,荒滩谬言,还不退下!”

  “慢着——”戚无邪悠悠开口,他瞥了一眼乔雍,不紧不慢道:“北祁山风水更好?何以见得?”

  有督公给自己撑腰,乔雍的腰杆子硬了不少,他躬了躬身道:“下官醉心风水堪舆之术,闲时也会翻阅千人古籍,至于北祁山,前朝宝景年间关于此山风水勘测的书册名目繁多,都被锁在藏书阁的一个楠木箱子里,我有幸见过一次”

  宝景二字一出,众人脸色迭变,这大周最后一个亡国的朝廷。虽然皇帝昏庸惧死,信奉长生后世,但大周不是有皇帝生前不建皇陵的祖训么?怎么这位亡国皇帝对北祁山如此有研究?

  戚无邪眉头一锁,骨手轻抬:“下去吧……”

  众官儿见这位督公大人今天似是有心事,虽然腹中疑惑,但终于是不敢相问,眼瞅着日头沉到了山塬之后,官员们建议要不今日先回去吧,帝君山离京城还有那么些远,若是走的慢些,怕是要入夜时分才能到。

  戚无邪扫了山塬一眼,只见万道金光,千岩一色,红霞将冬日山林,镀上了一层枫红的落日余晖。

  山巅猎猎疾风灌入他的袖口,拢了拢身手貂皮大氅,丰厚的毛绒扫过他的下颔,这絮痒一直挠到了心里。

  戚无邪勾起凉薄唇角,他将夕阳抛掷身后,扔下一堆叨扰的官员,径自上了马,他勒转马头,奔赴下山之路。

  夕阳将孤身斜影拉得纤长,下山道一骋一骑,逆风张扬如墨青丝,戚无邪喝马疾行,只因归期已至,他将如时赴约。

  huáng沙漫道,冬山枯寒,在山河一片苍凉的画景中,猛然闯入艳色一笔,马健似飞,人魅如魑,大氅在风中鼓噪,红袍妖冶,黑氅凛冽,一点色彩,耀眼了整个苍凉寒冬。

  道且阻长,有人扬鞭落下,身下马儿长嘶飞驰,扬起身后一阵泥土沙砾,直奔着晨阳巍峨的门楼而去!

  吁得一声长声,马儿撩起马蹄,立在了当下。

  城楼死寂一片,青灰砖墙,酱红血块还依稀凝结在砖fèng之中,风过呼号,是曾经在这里留下xing命的怨毒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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