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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218)

  收了扇面,反手一扇,又是另一种清冷的沉水香,味道更沉一些,恰好能纾解方才的头晕心悸。

  往复无常,他拿捏着细微的风向,将无形翻覆在手中随心所yù。

  轻笑一声,他摊开自己修长的指尖,休整gān净的指甲fèng中嵌着色泽不一的香粉,越是艳丽缤纷的,越是致命迷惑。

  “男人素来厌它,一丝一点藏在空气中便心有警觉,但女人不同,致幻只在片刻,我还怕问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么?”

  话毕,酉苏抬眸一眼,挑衅溶在一腔chūn水笑意之中,剥开了东方宪自以为完好的隐瞒。

  “你见过了她了?”

  “见过,啧啧,真是可怜……活着倒也是苦了她了,可我不同qíng她,反倒欣羡她,若我能那般折在那个人的指下……”

  并没有继续的意思,轻悠悠的话如此无谓,又如此轻浮,它瘙不到任何一个人的痒,却能叫自己品尝到什么叫千疮百孔的苦涩。

  淡去唇边的苦涩,酉苏复而开口:

  “当年国破山河碎,外有守土将军献关投降,内有国蠹卖主求荣,汉室倾倒已是无可挽回的局面,亡国之君沉湎美色,身子虚乏,本就无甚子嗣,又碰上中宫犯妒,戕害幼子,大周承继无人。可谁能想到,御奉宫女一朝雨露怀有龙嗣,在国破一日分娩降生,由宫中一太监偷运出宫……”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东方宪的脸色,继续道:“当日门外接应的是一米商,为了求财而来,本以为太监贪财,趁着国家大乱之际偷运珍宝出宫,便答应里应外合,将东西藏入米袋之中,谁想偷出来的竟是一个奶娃娃。米商百思不得其解,将这一个疑问一直留到了临终,把它作为一桩心结,告知了膝下的一双女儿……”

  “小女儿已命丧huáng泉,尸骨无存,至于这大女儿嘛,活着不如死了……呵,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她既早已知晓,为何今时今日才说,你要的大周遗孤,未曾不是戚无邪真正想要的……究竟什么东西是真的没有的,冒牌的才有?”

  东方宪冷笑开来,狡诈消失在狰狞的笑意中,将俊美无俦的绝色姿容扭曲成了修罗鬼煞,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笑得不能自持,等酉苏嘴角边的笑容一丝一丝淡去,他方止了冷笑,一字一顿的吐出答案,一个字,便足以铭心刻骨。

  恨。

  再无其他。

  128 命有定数,夷则归队

  雷雨倾盆,砸在石梯落砖上隐隐沉闷,东方宪自持而立,转而想起了那个残缺女人 悲怆之际的愤慨之言。那日便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也在东厂炼狱的大堂门前,他第一次戴上了戚无邪的人皮面具审视脚下的苍生蜉蝣,而她第一次跪卧在雨中,将傲骨决然融入那一句残破扭曲的身体之中。

  她是来做jiāo易的,第二次。

  第一次,她以为能够用一个消息向戚无邪换回小紫和自己的自由,却没想到最后筋骨俱碎,残身断骨,连勉qiáng能够自保的小紫也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她是行尸走ròu,生不如死,之所以吊着一口气,不过为了手心里仅剩的一丝温柔,和心底那个不知不觉扎下根的男人。

  太簇救下了她,日以继夜,药食相送,这些事对寻常人来说不过是怜悯的举手之劳,可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背主的行径?

  心墙瓦解,和煦初升,如果这一副残破的身子换取得是那样一份奢望的感qíng,她愿意停留万丈红尘,历劫受苦,逃脱轮回。

  她将父亲临终的疑问从心坎里重新挖了出来,托太簇为其抓药之便,悉心寻访当年托付父亲运送米粮的那个前朝太监,在她终于证实心中猜想的那一日,太簇却选择了离别。

  柳絮留离人,红豆托相思。

  他的处处安排令她绝望,大到房契地契,小到药食米粮,甚至拿出了终身的积蓄,只为她延请了照顾一辈子的大夫。

  他只说去为戚无邪办件事,可习冰并不傻,她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许诺归期,她只答应等他一月之久,多一刻便是心头折磨。

  归期已尽,人影无踪,她只能瘫坐在轮椅之上,一点一点挪到了东厂门外。她满目峥嵘,视死如归,她想再试一次,用“大周后嗣”的秘密向戚无邪换太簇一条命,一生自由。

  命途难测,天意弄人,可历史并没有重演,赋予自由的权力不再需要戚无邪的怜悯施舍,她可以自己争取,并且……把曾经的仇恨付诸报复。

  这样的机会让习冰和东方宪一拍即合,她分享了她的筹码,他承诺了他的权柄,于是,找寻大周后嗣,以戚无邪的名义手段建立汉人政权,成了他和她心照不宣的约定。

  人心易满,人心也贪。

  她本只求依偎陪伴的平淡幸福,只要一双人,一份安宁。可当机会来临时,她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征途、争抢、报复!

  她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拥有那份安宁,不是苟且偷生,亦不是别人施舍,而是qiáng者至尊后,谁也无法觊觎的姿态。

  ……

  思绪游走纷乱,有因有果,爱种下了因,恨结出了果,东方宪又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习冰同谋江山?会和酉苏一扇之间?

  种种没想到,桩桩思无着,这恐怕才是天定的人生。

  眼眸半阖,长抒了一口气,东方宪隐去心头的感概,习惯xing地用防备为漂亮的凤眸描上一弯狡诈的眸光,他见酉苏信心满满,怡然惬怀,想来那个孩子已是股掌之物,此番来这里故作姿态,料想他不过是想挣一分脸面头功,杀一杀他东方宪的锐气。

  三虎谋皮,各有心思,得防着,得哄着……

  “你我时间不多,粮糙之事拖不了戚无邪太久的步子,新募的士兵要吃要喝,承诺的军饷更是一分不能少,此刻已是他渡劫之时,若不能趁此机会迎头痛击,来日必是我等品尝苦果的时候”

  东方宪虽依旧端持着架子,可嘴里已软了语气。

  酉苏长眉一挑,笑得轻浮,月白长衫在雨中飘决,像一朵盛放的妖莲,他指尖轻抬,一寸一寸攀着东方宪的襟边而上,几乎要将上头的海崖纹路抚出水色来。

  “你倒是什么话都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去害他?”

  “像狗一样乞讨的事,这辈子做一次也就够了!呵,道听途说的我也知晓,当年帝君山上,你已做了……”

  “够了!”

  chūn风笑意转瞬已无,喉头滚雷闷声一句断喝,酉苏美目圆睁,gān涩的眼珠不复神采,只等一滴雨水打进他的眼眶,才重新滋润了他枯竭的眸色。

  别开眼,扇骨凉手,他薄唇轻启,带上了三分正色道:“孩子我已经找到了,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恩?他在哪儿?”

  东方宪松了一口气,勾起一抹算心诛心后的自得笑意,坦然问道。

  “广金园……”

  对上酉苏的目光,东方宪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边上,心悸一跳,转而便是针扎一般的细密疼痛,他想笑……对这样的巧合疯狂的讥笑!

  ……

  “师傅,小五是最先入门的,按照资历,小五为什么不是大师兄呢?”

  “禅意十岁,我也十岁!我们一样大,我是六月生的,她也是六月生的,可是师傅从不告诉小五,是六月几日的生辰,小五从没有过过生日!师傅为什么说禅意比小五大?”

  “小五十岁?小五不是才七岁么?……这、这不是小五从小身子不好,又瘦又小,看起来比同龄的小了不少,那我gān脆让他小上三岁,免得别人说我nüè待小娃娃,不给他吃,不让他长啊”

  “师傅……为什么小五没有爹娘?小五真得是从米堆里钻出来的么……哇呜,不要,小五不是大米!”

  ……

  往事历历在目,曾经的宽慰小五身世的趣言竟一语成谶,嗤,十岁?米堆?

  好样的,师傅,这便是你对旧主旧国尽得最后一份心么?!

  东方宪脸上yīn晴变化,已不是淡漠的伪装可以掩盖的,这些表qíng落在酉苏的眼中,成了不吐不快的兴奋,东方宪不是死了么?他的qíng感留恋可有一同陪葬?

  “你还准备杀他么?”

  “……”

  “你若为难我兴许能够代劳,小娃娃嘛,一阵香甜的风就再无痛苦了,是你说的嘛,当下时间紧急,戚无邪虽远在凉州,可他在京城的耳目甚多,一旦他知道大周后嗣的下落,你的底牌未出已废……还怎么争?恩?”

  “我不会杀小五”

  东方宪斩钉截铁,一字一顿从牙fèng中挤了出来,这样的话在酉苏听来不过是不堪命运捉弄的赌气之言,不杀?那你要如何,将这名正言顺的汉家遗主送去给戚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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