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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232)

  戚保虚弱无力,整个心像被掏空一般,塞进了无可奈克的棉絮,他瘫软在将领的搀扶之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萧左……祁嵘”

  “末将在!”

  另两位年轻后生从马背上下来,点膝跪在了戚保的跟前。

  他挡开右侧的搀扶,抬起手背,抹去了嘴唇上泛着腥气的血水,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二人年纪尚轻,沙场磨砺不足,狠绝不够,此处平武城,离京城不日便可奔赴,可以说是决战在即,你们甚是让本王挂心……”

  两个小将面面相觑,纷纷抱拳道:“愿行历练,恳求一战!”

  摇了摇头,戚保按上了两人的肩头,言词恳切,甚至无奈:“本王并不欺瞒,军中存粮无几,援粮未至,已经到了青huáng不接的地步了,军法有言,不掠夺无辜,不抢占百姓,可将士亦是鲜活之命啊……于此,本王不可不行变通之法,这军法惩处,本王一人来受罢”

  “王爷!王爷无忧,末将愿为王爷解忧!”

  小将心神皆震,难过不已。

  陇西武王治军有方,广受人心,虽为旧国叛将,但严苛的军法,一视同仁的执行,让他的军队行令划一,将士齐心。

  今日一番委屈之言,在场之众都感怀在心,不是抢夺,不是索取,只是qíng势所bī,今日所借多少,明日攻占京城之后再还上,变通之法罢了。

  只不过简单的一个决定,一句话,戚保立即挽回了颓废的士气,建立了一军主帅该有的仁义之心和器量。

  粮来之不易,故此委曲求全,又加之敌人实在欺人太甚,更叫军士斗志昂扬!

  小将领命之后,带着两路队伍,向百姓“借”粮去,说是借,其实与抢夺无异。

  一时间平武城jī飞狗跳,家家喊苦,为了保全小命他们只得将粮食双手奉上,去换一张借粮的空头凭据。

  好不容易送走了借粮的瘟神,却在傍晚时分,迎来了死神。

  穿着同样衣服的士兵再次杀进了家中,这次,他们不为米粮,只为了百姓的xing命而来!

  一刀割喉,一剑入腹,刀刀gān脆,剑剑果决。

  血溅在了白墙上,被褥凌乱,柜箱翻倒,他们将屋子翻得一塌糊涂,夺走了一切值钱的东西,最后一把火,将血淋淋的残忍烧得一gān二净。

  杀戮的火烧透了半片天,平武城一夜被屠,呜呼哀哉!

  ……

  站在焦炭废墟之中,戚保看似面色悲戚,可眸色却黯淡无光,他缓缓蹲下身来,伸手抚摸脚下一块烧得灰黑的木板,心神游走。

  身后心腹上前,附耳一句:“王爷,人抓来了,您是要见见还是……”

  摆了摆手,戚保阖目凝神,不发一言。

  心腹自是心领神会,他直起了腰,怒目圆睁,挥手示意将两个犯事的将军押上来!

  萧左、祁嵘被捆成了粽子,他们嘴巴被布条勒着,呜呜诉不出冤苦来,一路被推搡着跪在了废墟之前。

  火油浓烈的灼烧味刺鼻难闻,他们万分不解地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王爷……

  “大胆萧、祁!大军困顿此处,已如绝境,王爷痛心疾首、万般无奈之下方出此下策,问平武的百姓借粮,尔等禽shòu之心,贪图金银财物,竟狠下屠戮无辜,放火烧城,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息冤魂!”

  萧左摇了摇头,面色铁青,他挣扎着yù从地上站起理论,这越挣扎,身后钳制的力道便越大,冤屈让身体气得发抖,他一遍一遍站起来,却又一此又一次让人踹倒在地。

  膝盖砸在木板之上,发出骨裂的清脆响声,铁骨铮铮的汉子,让一抔脏水,浇地生不如死!

  心腹并不敢直视萧左的眼睛,他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指着手指大声道:“如……如此恶徒,军法从事!杀……杀!”

  一声撕裂吼声从萧左喉头溢出,他奋力一挣,掀开了压制自己的两个士卒,红着眼睛向躲在戚保身后的心腹扑去——

  他的手被绞在身后,唯有隔着勒嘴的白布,一口狠狠咬上了那人的耳朵,生生啃下半个耳廓来!

  来不及啃其ròu,喝其血,可怜一代年少英杰就这般死在了乱刀乱剑的劈砍之下……

  尸体践踏,已不成人形。

  待众人退去,戚保方扭过了身,向地上的尸身投去冷冷的目光——

  他还没有输,也不会束手就擒,抉择戚无邪留给他的生死路!棋局完美,经纬纵横,可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东西,何况是人心掐算,战局筹谋,天元处总有死角破绽。

  而戚无邪的软肋……

  呵,屠戮平武城,不单单是对戚无邪蟒山劫粮的事后挑衅,也是捆缚姜檀心的一招先棋。

  赌心,诛心

  只要她心怀愧疚,心有顾忌,便会停下奔赴京城的脚步,那么他戚保便有一探无竭的契机。

  夜幕伊始,黑烟蔓延,顺着北风之势,一路向京畿蔓延。

  141 何者无辜,一瞬无邪

  棋局完美,经纬纵横,可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东西,何况是人心掐算,战局筹谋,天元处总有死角破绽。而戚无邪的软肋……

  呵,屠戮平武城,不单单是对戚无邪蟒山劫粮的事后挑衅,也是捆缚姜檀心的一招先棋。

  赌心,诛心

  只要她心怀愧疚,心有顾忌,便会停下奔赴京城的脚步,那么他戚保便有一探无竭的契机。

  夜幕伊始,黑烟蔓延,顺着北风之势,一路向京畿蔓延。

  *

  时值近夜,离平武城十里外一处傍山靠水的军营中,将士们三五成坐,已开始支架升火,埋锅造饭。

  穿梭在绰绰人影中,姜檀心一身轻薄戎装,在军营中逆风而奔——束在脑后的发丝飞散,沉重的脚步叩击着心门,粗喘之声萦斥耳中,伴随着脑子里嗡嗡的声响,万物皆抛,只剩混沌……

  “姜檀心!”

  叶空从中军帐内追了出来,环顾四周,已然不见姜檀心的身影,他阖目凝神,任由细散的风鼓噪耳膜,带来了许多杂乱纷扰的声音,他只寻自己想要的。

  下一刻,他便身形一动,如魅影一般掠过,向着一处残垣断坡奔去,一掌扣上姜檀心的肩膀,把人给拽了回来。

  “这本不是你的错,你回去也于事无补!不用说什么人非你所杀,却因你而死,打从你决定迈入这九州战火的那一刻,慈悲善心,自引其疚已与你无关了!”

  “这不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他厉声沉色,按在她肩都的手又紧了紧。

  她面色苍白,眸色恍惚,他暗自沉痛,瞳光霍然。

  迎着微凉的夜风,鼻下似乎依稀还能嗅十里外那场举城之火的味道,尸体腥臭被火焰烧成了焦炭,杀戮被一层灰蒙蒙的黑烟所替代,光影中是无辜者死而不灭的咒怨,它们悉悉索索,无休无止地与风声相和,飘dàng在无垠的huáng沙廓土之上。

  轻薄一叹,沉声喑哑:“即便戚保不这么做,他的几万士卒炊米无粮,也不知道多少人要饿死,等京城决战时,又会有多少人头落地?照这么来想,你姜檀心也要为这些人的生死背负愧疚和责任么?”

  “百姓无辜”

  “士卒何尝有罪?”

  叶空低叹一声,松开了紧按她肩头的手,阔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俯视脚下奔流的泾川之水,等沉默蔓延,空余风声呼号后,他才缓缓开口:“当年鲜卑人打入关时能有多少兵卒,游马弯刀,边杀边抢,吃食皆是汉米,趟河攻城皆是降兵,一场场仗打下来,就是汉人自相残杀,谁比谁无辜?谁比谁可怜?现在,到了推翻鲜卑政权的时候,还是走了老路,真正的鲜卑蛮人,现在都还呆在京畿里架鹰遛鸟,优哉游哉呢”

  “……”

  姜檀心沉默不语,只是紧握的双拳松开了一道指fèng,由着风隙钻入,带走手心湿黏的汗渍。

  “好了,走吧,军马已经耽搁了一阵了,本算计平武是最后一城,可你算漏了他的心狠手辣,今夏有旱,平武城这一片收成并不好,家少有粮米,所以戚保虽然屠城抢粮,但余粮并不多,杯水车薪,只够缓燃眉之急罢了”

  叶空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你我要趁着陇西援粮赶到之时,先引他进京!这个时辰也该是时候出发了。”

  眺望奔腾的何川,姜檀心心思困顿。

  她的本意只为小五平安,却不知为何一步步走上了另一种征途,像是有人早就为她预设的命途道路,她即便不愿,甚至从未想过会如此,却偏偏身不由己的一脚踏上,且头也不回的倔qiáng往前。

  半边妆脸,鸦睫低垂,姜檀心长抒一口气,别过了空散无神的视线,喉头梗塞着一块棉絮,饱满着涌泄的qíng绪,几乎要漫上舌尖:“回去吧,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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