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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39)

  姜檀心支起上身,目色诧异得看向戚无邪的背影,她为自己哀,却同时为他悲。

  “我问佛,如何才能超脱,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看破,人即是佛,执着,佛便是人”

  紫檀佛珠轻声拨动,默声念诵的梵经萦与口齿中,帐内似乎悠然淡起一丝檀香味。

  “那么,你是人是佛?”姜檀心一字一顿,轻声却坚定。

  “……”

  戚无邪阖着眸子,以沉默相对,就在姜檀心以为他们的对话就这么结束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车马jīng只有一根,本座并没有qíng花血”

  她惊诧:“那日明明……你说沾惹qíng花之毒人必亡,你当真早就七qíng皆空?还是,你根本不会觉得疼?”

  鼻下轻不可闻的一抹凉薄冷笑,风轻云淡,却寒意入骨:“痛,却不会死,如果不痛,又怎么证明本座活着?”

  “……”

  帐中盆炭烧得正烈,偶尔爆出几声噼啪的火星,暖意融融之下姜檀心却还是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

  她本以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还算是有些了解他的,谁知那些概括的词汇如此肤浅,不能表述其一,她读他如此的表面,一如他喜欢很奢靡浮夸的外表,金银玉坠的装饰,极尽铺张的排场,富贵迷人眼,却终不知那只是内里虚空驱使下的极端罢了。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暖气扑腾,萦绕脸颊两侧,姜檀心翻了一个身,面对着他侧卧的背影。

  她眼皮子有些沉重,开阖间只觉他的背影十分消瘦,没有风华绝代,譬如鬼魅的绝色姿容,就这样的一袭薄袍上,连绣纹团蟒都显得十分负重,好似他本应该一片纯色殷红,不染一丝杂纹。

  眼眸开阖,他的身影在黑暗与模糊中游离,张狂的红终是敌不过夜得深沉,渐渐隐没梦境之中……

  沉沉入睡,她的梦境繁乱,四处皆是蔓延的血红和不见天日的苍穹,她以为自己坠入了地狱,却在梦得最深处寻到了那个背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梦里的她笑意清浅:“终于找到你了,随我回家”

  ……

  浑浑噩噩,一片漆黑,直至黎明拂晓的晨光照跳跃在眼睑上,姜檀心才悠悠转醒。

  对面美人睡榻上的余温尚存,只是有人已不见踪迹。

  她支起上半身,靠在了蜀绣垫枕上,思绪纷乱,帐里透着外头的白日光,炭盆熄灭的细烟一丝一缕的腾起,墙上的人皮唐卡依旧由白布遮挡着,是他藏起了血腥和黑暗。

  这样明亮温馨的行帐,与东厂的离恨天大相近庭。

  套上chuáng下的靴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姜檀心走到铜盆前,发现已盛有热水,铜盆架上的素白方巾也整齐的挂在那里。垂下眸子,心思万结的掬水洗脸,由着帕子拭gān面上的水渍,享受疲乏尽去的神清气慡。

  正准备掀帘出门,眼角处一样熟悉的东西让她停下了脚步——桌案上一串红澄澄的糖葫芦色泽明亮,品相上佳。

  唇角qíng不自禁的浅浅扬起,双眸剪秋水,朱唇泯笑意,姜檀心一偏头,坦然的拾起八宝食盒里的糖葫芦,缓缓送进了口中。

  糖浆入口即融,带着糙原上的清甜可口萦绕于榴齿中,甜到她眯眼如丝,颊染薄红。

  地狱暖风拂面,阎王悉心照顾,虽然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零小件儿,却也让人心头里存温,由衷的笑意满盈。

  那个家伙,其实也没那么无qíng嘛……

  *

  哨鹿的声音远远传来,姜檀心凝神细听,心道原是chūn猎大典开始了,她虽然是一介宦官,没有策马角逐的先例,不过好在拓跋烈宠她,她的要求无有不允。本就向往马上腾挪,糙上低飞的狩猎生活,这次怎么着也要过一把瘾头。

  掀帘出了行帐,嘱咐立在两侧的侍卫:“去,帮我拿一副雕弓箭囊来,再牵一匹小母马给我。”

  她并不擅长马上之术,只是心有所向,神而往之罢了,体会一把这最原始最粗犷的英雄之争,拍个手鼓个掌图个好眼缘,没必要亲自披挂上阵,免得出糗丢人。

  蹬鞍上马,一手攥着马缰,她俯下身轻轻抚着小母马的马鬃:“吶,我先和你依偎一把,一会儿定要听我的话,咱们远远跟着便好,不可以出头去争个三四五六”

  马儿甩了甩尾巴,耳朵迎风一动,长长打了个马嘶,它撂了撂马前蹄,隐着兴奋难耐。深出一口气,姜檀心啾了一声,马腹一夹,身下坐骑朝围场方向蹿了出去。

  旭日高升,长空如洗,擂鼓金角齐鸣,狩猎大典已然开始。

  所谓哨鹿,便是依着阳鼎山的地形和猎物的分布,由大臣率领士兵合围靠拢的包围圈。士兵头戴鹿角面具,隐藏圈内秘林深处,chuī起木质的长哨,模仿雄鹿求偶的声音,雌鹿闻声寻偶而来,其它食ròu野shòu也会紧随其后,为食而来,待圈子野shòu密集时,再由行猎的队伍冲进包围圈大规模围she。

  姜檀心骑着一匹毛色枣红的小母马,随行在大队伍的至末,本想悠哉悠哉的慢慢晃到行猎的林子,却忽略了一点要命的东西:前头马队策马奔腾,气势如cháo,可马蹄扬起一阵阵糙屑灰,跑得慢的人只有吃灰的命!

  用手背挡着口鼻,她依旧觉着风沙眯眼,眼前好好的碧空阔原蒙上一层薄灰。

  眯着眼睛环顾四周,不远处一匹奇怪的马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或许,并不能全算是作是马。

  那一匹高头大黑马,它四肢健硕,毛色炳辉,但却只有马蹄子露在外头,马身被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给罩着。笼子外罩着一层暗红的毡毯,挡住了迎面扑来的冷风沙尘。

  一声鹰唳盘旋与空,阿海平翅低翔,它的嘴里叼着两只死去的野兔,朝着大黑马掠空而来。

  一松口,它把口里衔着的猎物扔进马尾后拖着的一只大竹筐里,随后威风赫赫的立在马笼子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像一尊屋脊shòu吻,气势万钧。

  姜檀心抿了抿想笑得唇,某人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与众不同标新立异,还不用吃灰,可那个马笼子她横瞧竖瞧,怎么瞧都透着一股蠢劲儿。

  偏了偏手,她信马由缰,由着小马撂蹄儿来到了戚无邪的身边,隔着帘布姜檀心倾了倾身子,笑言道:“督公好智谋,想来今日围场的野兔要尽亡您手了,哦,对了,若评一个孰人衣服最整洁无尘,那您也是准拿的彩头”

  “睡了张牙舞爪,醒了伶牙俐齿,本座不来同你计较,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撩出帘外,挡开几分遮挡之布,戚无邪隐在yīn影中,嘴角一抹习惯的勾挑,眼角处风qíng万种,鬼魅横生。

  “胡、胡说,怎么会张牙舞爪,我一向很安分”

  成功被转移话题,姜檀心将信将疑的辩解,前一刻还在挪揄他的利索口齿,此刻有点犹豫结巴“果真?那你同本座解释一下,什么叫‘终于找到你了,随我回家’?”

  杏眸圆睁,面色呆滞,她心里突得一跳,脸颊唰得窜起绯红,有些结巴道:“我、我还说了什么?”

  将其神qíng收之眼底,戚无邪甚是满意,好整以暇,云淡风轻:“你未娶,我未嫁,你这辈子娶不了,我半生恐也难嫁,独酌无相亲,缘是同类人,何不就此对食成婚?戚无邪……我姜檀心娶你可好?”

  话毕,狭长的凤眼促狭飞起,笑染盈眸,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挑着猩红的帘布,将天地一划为二,天地为媒,雪山为聘,他像是待嫁的新娘,娇羞万千的挑起额上的红盖头,与执手一生的良人qíng深凝望。

  姜檀心呼吸已停,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耷拉着眼皮突突直跳,她咬牙切齿,yīn测测道:“你无耻!”

  “你说娶我,究竟谁无耻?”

  他眼中笑意如鸩毒入酒,危险却令人yù罢不能。

  她恨恨别开脸,白皙的脖颈至上,是早已红透的耳根,恨骂一声“死太监”!

  垂着头暗叹自己不争气,明知道他是宦官,即使他口中挑衅有能如何,为什么不能坦然还击,还像个qíng窦初开的小妮子一般羞赧扭捏,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姜檀心勒转马头,一言不发,更不敢看他一眼,只挥动马鞭朝着行猎的林子落荒而逃。她望向前头行猎的队伍,发现他们已冲入围场林子。

  栖身飞鸟被惊起,野兔从林子四窜而出,不等照着清朗的阳光,已叫无qíng的利箭牢牢钉在了原地。

  姜檀心远远望去,依稀能辨出几个人,冲在最前头的明huáng蟒袍的拓跋骞,看来皇上已经接见过了蒙古王,放了他过来行猎。

  她怕他借机脱离监视的人,向京城来的暗探私相授受,故决心亲力亲为,跟着他也一路盯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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