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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71)

  鲁西因其认错人qiángbào了马雀榕,所以丢了一颗眼珠,夷则问他恨不恨,他却说命都是主上的,留一颗眼能认路就成,别全废了,不然他就不能帮主上做事了。

  所以,夷则从不怀疑戚无邪在他们这群人心中的分量,从前的那个夷则,他究竟怎么了?

  “好了,再往深处的事,我说出来就是大不敬,现在找到姜檀心才是当务之急,我进去回禀主上,南吕你跑了一天先去吃饭吧,夷则,你确定还要在这里跪着?”

  收回眼神,夷则坚定地点点头,那日姜檀心坐在浮屠园门外一夜,他也在园里守了一夜,第二天明明是他当值左右,戚无邪却并没有找他,径自找别人去了,这等于默认了要他跟着姜檀心,一路悉心守护。

  跟着她蹿了半天大街,又是修泥人又是买猪蹄,好不容易进了广金园,他才有时间喘上一口气,在茶摊要了一碗水喝。

  便就是这么一晃眼的时间,她就坐上马车跑没了影,夷则寻丝问访,只知道最后她去了闻香楼,为何而去,之后又去了哪儿,无人知晓,寻了整整一天毫无下落,他愧疚难当回来领罪。

  “这是我的错,我该受此罚,心里会好受一些”

  这个倔巴头的脾气,太簇无奈一叹,暂且也管不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蹬蹬迈上石梯往正堂暖阁而去。

  屋里暖意融融,戚无邪衣襟大敞,侧卧罗汉chuáng上,他青丝墨散,懒懒举着一侧书,另一手支着头,颇为散漫慵懒。

  眸色寡淡,一瞬不动得盯着书册,他的思绪在游走,书面儿上的字,他一个也读不进去。

  太簇垂手立在一边,他暂不出声,不是因为怕打扰戚无邪看书,而是他明白今个的主上与往日不同,不在表面,是在骨子里。

  他刻意伪装的太过生硬,连外人都能瞧得出来,分明是担心的,却仍是装得一副寡qíng的淡薄样儿。

  “寻找了?”声如剜骨刀,轻悠悠无甚力道,其中的寒意令人畏不能持。

  “还未,只是查到了闻香楼”

  言进此处,三分已够。

  戚无邪闻言嗤笑一声,冷冷刻骨的寒意沾染着鼻息而出,往敞开的衣领里钻去,瞬间萦绕周身。

  他从chuáng榻上坐起,一手握上了胸前的襟口,手腕一振,红袍翻飞!衣袍携风疾势,高高被抛向空中,遂即铺天盖地罩下满目猩红,一如某人此刻心中那不被承认,却尖锐存在的怒火……

  赤着上半身,戚无邪锁骨深陷,肩胛是一弯绝美弧度,衣料下的身躯本来瞧着有些消瘦,可真当一丝不挂时,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jīng瘦身材,寻不出一丝缺陷,骨ròu匀称,魅惑十分。

  他手臂一抬,抄起挂在一侧的黑色紧身衣袍,唰一声,瞬间衣料上身,被炭火熏烤得火烫的缎面覆上他天生有些微凉的皮肤,烘然暖意,游走在躯。

  嵌着幽冥绿石的玄黑袍带腰间一系,勒出窄腰长腿,这样的戚无邪,不复往日魅邪妖冶,多了一分凌厉的决绝。

  血色gān涸,本就会从触目殷红,变成令人压抑的赤黑——极致的红,深渊得黑,地狱两色他皆可驾驭。

  “主上……您”

  戚无邪一步一步走下楼阶高台,透着死寂的凉薄,站在了太簇的跟前,他轻蔑一笑,薄唇开合:“他不配本座艳装以待,从前如此,如今也是”

  “主上要去闻香楼寻他?”

  “自然不是,本座是贵宾,他自会派人来迎”

  背手在后,戚无邪勾起唇角,皮笑ròu不笑的邪气狰狞令人头皮发麻,他径自推门,阔步而出。

  几步之后,他站在夷则跟前。

  戚无邪眸色一凛,眯着眼看了他半饷,喜怒不变道:“留着你的命,随本座来”

  太簇一直跟在戚无邪的身后,听他下了特赦令,霍然上前了一步,搀着夷则站起身——这腿再跪下去,怕是要废了。

  不等戚无邪走出浮屠门,先让太簇打发的南吕重新跑了回来,他手里捏着一份烫金华贵的请柬,小跑着到了戚无邪的跟前,单膝点地,捧上东西:“主上,闻香楼的伙计早晨送到东厂炼狱的请柬,属下方回去了一趟,于是一并取了过来。”

  修长的两指夹起请柬,金粉银面儿纸,笔触细腻得画了几从清雅寡淡,却形似qíng花的妖莲,戚无邪心下嘲讽:画得皮毛却不描骨,不伦不类,自取其rǔ。

  懒懒扫了一眼请柬上头的字儿,瘦金体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上书:“qíng花之主亲启,生死一局帝君山下,亲承謦欬,务必赏光,痴人酉苏敬邀。”

  薄唇微启,喃喃之下是凉薄入骨的轻视:“酉苏……”

  戚无邪轻笑一声,指尖一弹,请柬从他的指尖急速落下,扑呲一声,金粉埋入灰尘之底,清秀的字体湮没为尘,它们没了金银为衬的底气,只有低入尘埃也要挣扎出痴心相付的一片qíng之执念。

  *

  还不到生死局的时间,姜檀心依旧被困在房间之中。

  锦绣座墩上,她坐蓐针毡,四目环顾之下,眼风瞥见桌案上那张脸谱面具,心中咯噔一声,从脚心升起的焦躁之意令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如果女公子是奔着戚无邪去的,那今日生死之局,想必他也会到场吧?

  无奈自己面带脸谱,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她又无甚信心戚无邪能依着身段把她给认出来。 且最要命的是,即便是认出来了,他督公身手再好,也抵不过这场面上一把一把火铳的威力,贸然相救恐也为难……

  正当她心思婉转之际,门口的锁落了。

  摆弄了一阵,只听一声刺耳的门栓摩擦声,大门开启了一条fèng,昨日的那个大汉探进半个脑袋,待寻到人之后朝她露出一笑:“丫头,到时辰了,咱们该走了!”

  不置一言,姜檀心抄起手边的脸谱面具,往脸面上一扣,然后往脑后系上绑绳,好整以暇一番,迎着他走出了门。

  重回喧天热闹的赌局大堂,人声鼎沸,呼声一片,兴致勃勃的赌徒掏出满身的金银在柜台上兑买筹码,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徐步走着,她用尖锐的指甲戳着自己的虎口,将恐惧掐在手心之中。这样的动作,让她不禁想起戚无邪曾对说过的话,他说:痛着却不会死,如果不痛,怎么证明活着?

  她心颤胆寒,那么如果连痛都成为奢侈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

  抬眸四顾,身侧之人皆对她避而远之。

  熙熙皆为利往,在这样一群视生命为糙芥,利yù熏心的丑陋赌徒间,她迷茫奔走,挣扎逃窜,却仿佛怎么也跑不出孔方兄那四四方方的钱眼孔。

  只有孤身一人,她的后脊背微微发凉,她想念那股幽然冷香,想念某个人凉薄的后背,如果他在……如果他在……

  寻不见他,姜檀心眸色黯淡,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心下感叹:泥娃娃已经补好,可也许,她连当面拿给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肩后有人一推,她跌进了后堂。

  *

  待她站稳后抬眸,眼前与她一样面带脸谱,脖系着数字木牌的“赌筹”大约有六七人。

  他们有得靠在墙边,摊开着手哆哆嗦嗦吸食着黑膏子,来麻痹自己;有得左手按着右手,蹲在墙角,将头埋进膝盖之内,表qíng狰狞;还有得目色呆滞,已是十足的半个死人,他中了蛊毒一般受人cao控,无血无ròu的空皮囊。

  姜檀心警惕着打量他们,一步一挪的站到了最边上,比起他们的身形健阔,五大三粗,她就愈发显娇小瘦弱,不堪一击,即使是全凭运气的生死搏杀,那些人也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运气又如何?六个人的生死赌局,你若胆颤手抖放过了前头之人,那么毋庸置疑,你必死无疑。

  到了时辰,赌客纷纷从外堂涌了进来,昨日赢钱的今日照样饥肠辘辘,兴奋难隐,昨日输得也依旧踌躇满志,跃跃yù试。他们倚着身份筹码各自占领这个的地方,唯独不敢去碰设在正中央的两处雅座。

  直至锣声响起,今日正主姗姗来迟,酉苏骨扇在手,月白袍衫裁出颀长的身形,他姿容艳绝,疏眉远山,眸中烟波含睇,刻骨风流,看得出今日他有准备的细细妆点了一番,笑意清浅的从门外走来。

  台上嵘白见人,朝其躬身行礼,而后向其余的赌客言道:“这是白某的东家,今日为诸位助兴,东家也押了赌筹在场——白银五万两!”

  众人唏嘘不已,果真是大家手笔,不同凡响!

  酉苏扇骨在手,笑着扎了一圈儿半截子礼,算是尽过东主之仪了,他撩袍落座,翻起茶盘中倒覆得两只小茶盅,素手轻抬,提起一壶香茗茶炉,斟茶满水,自行一杯,又替未来之客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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