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一手执着马鞭一手拍拍腰畔长刀,十分自得地应着声而后扬起一阵大笑。只是这笑声才刚起来还没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下一瞬梁玉轻喝着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午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愣了愣后也停了下来。
不远处,晨曦微光下,一人正端坐骏马之上望着这边。他身姿如松目光温煦,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离近了才发现他衣衫上竟是有了淡淡水雾。
“你怎么过来了?”午思策马靠近,心中些微发紧:“难道破庙里出了事?”
嵇崇涧含笑望着她,上下打量后看她神色如常方才缓缓道:“你且放心,并无意外发生。只是看着这天气不错,便来瞧瞧。”
午思这才松了口气。
梁玉神色收敛着翻身下马,抱拳揖礼:“属下见过公子。”
王庆海也赶忙下马行礼。
午思回过神来也想下去,却被嵇崇涧伸手拉住她的缰绳:“你骑术好,大可不必如此。”说罢他忽而从怀里掏出一物扬手朝她抛了过来。
午思忙接住。双手感受到温温热度,她低头打开细瞧,才发现油纸包里裹着两个包子。早晨寒凉,包子却没冷下来,应当是被他一直揣在怀里的缘故。
“你在外头想必吃不好。这是我叮嘱了马贤特意让庙中厨里给做的。”嵇崇涧道:“你初愈不久,只吃些清粥小菜恐怕不成。”
梁玉这便想起了午思替封淮挨的那几十板子,深深同情地侧脸望向午思的屁股——这才刚好就又骑马,颠颠簸簸的真是遭罪。
王庆海暗道不好,忙走过去想要拦他一拦。谁知还没来得及拽他一把,梁玉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梁玉发现,自己的目光刚刚朝着小午子那儿投过去,就莫名感受到一股子莫名森寒冷意。
他一个激灵抬头望向马上男人。
嵇崇涧已经敛回视线,笑容暄暖地看着午思。
午思大窘。
可太子殿下这般照顾她,她也不想在他手下的面前拂了他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快速把两个包子吃了。因为太急,又忍不住连续咳了几声。
嵇崇涧又好气又好笑,递过来个水囊:“慢点吃,没人催你。”
午思连续灌了好几口方才缓过劲。待到看清手中装水的囊,顿时嗓子哽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变幻起来。
……这,这分明是他平常喝水用的……
京郊破庙。
天色已亮,初来的金色阳光驱散了大地的黑暗。
樊明不住地抬头看天。明明太阳刚冒出来,周遭大抵都还是寒着的,可他依然额头冒汗脊背衣衫已经湿透。
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出了门,还不让人跟着,非要独自往那县城的路上跑,至今未归,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殿下功夫高强,即便是遇到了贼寇也丝毫不惧,一人独打十几二十个不打紧。可万一呢?万一遇到了江湖上的一些高手,那也是很难办的!
这儿毕竟才死了好几个人。那能一刀毙命的人还不知道藏匿于何处。倘若那凶徒知道了殿下身份……不,即便不知道殿下是谁,单凭殿下现在使着的“傅家公子”这个名头,也足以让凶徒盯上了。
樊明越想越是心慌,开始思忖着要不然就违了殿下的意思,干脆带着人过去守护着算了。不行就离远点守着,别靠太近惹得殿下不高兴就成。
可、可身为东宫护卫统领,他实在没有胆量去违逆殿下。
樊明左右为难。
就在这焦急万分的情绪达到了一个顶点的时候,他于万千嘈杂的声音当中听到了不远处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听着起码有三四个人在策马靠近破庙。
樊明这便心里有了数,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快步迎向破庙外。见到殿下安然归来,他高兴地迎了上去,抱拳行礼:“公子。”
嵇崇涧把马鞭顺手递给他。
樊明接过时不经意间目光朝着梁玉看过去,将将转身时忽而想起不对劲,猛地侧头望向梁副总管:“你腰间带的是……”
梁玉拍拍那柄生了锈的刀鞘,嘻嘻地笑:“可得等会儿才能与你详说。方大人还没到呢。”左右人齐了再商议此事,更何况原本众人行事都是仗着的方峦进名号,更得给方大人几分体面。
按捺下满腹的心思,樊明再次忍不住地朝那刀看了眼,这才与王庆海、梁玉和午思一同去拴马。
只是他们刚走没几步,就被太子叫住:“书童过来伺候。”
午思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她,忙把缰绳递给旁边的梁玉,小跑着往太子殿下那边去了,低眉顺目:“公子请吩咐。”
嵇崇涧一看她这模样儿就知道小丫头又计较上了,不由好气又好笑,故意板着脸说:“你帮我盘问这些人,看还能寻出什么细节。”随手一指,正是破庙里除去傅家军外的闲杂人等。
午思应声后悄悄抬眸,便见太子正和大理寺卿他们往屋里走,眉目肃然。她心知这是他有事要和他们商议,故意支开她的缘故,就也不纠结,留在了外头帮忙问话。
嵇崇涧回头望过来的时候,午思已经凝神开始了自己的差事。他不由莞尔,悄声问王庆海:“昨儿晚上你们留在那边,可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