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把总络腮胡龚木十分不屑地抱臂哼哼着:“这些人当真厚颜无耻。自个儿悄摸摸把东西弄没了,还在那边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
他旁边一个手下在旁谄媚笑着:“把总所言极是。”
“龚相英明神武,若他老人家来此,定然一日不到就能破了案,将那些贪污军饷的人尽数捉拿。”龚木越说越来劲儿,叉着腰十分自得:“明明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藏银子闹出了些许动静,还偏要说自己半点儿都没做,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午思正在外头帮忙盘查,闻言不由蹙了蹙眉。
马贤看在眼中不由有些焦急。
他是本地知县,不过个小小芝麻绿豆官,在京城贵人们的眼中自然什么都算不上。眼下这位小公子是傅家的书童,虽然明面上不及他是个官员,可书童都是主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贵人跟前的书童和寻常的自然又不一样了。
他有心为自己辩解一二,忙小声与午书童道:“不怪他们心中只有龚相没考虑道傅家处境。实在是、实在是……卫所乃龚相父亲提议重新设立,在龚相这儿得以正式有了正儿八经的权利。”马知县轻声解释着,面露难色:“他们其实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们还是等方大人来了后再做定夺吧,不然只傅家人在的话,即便查出了什么,也不好堵了他们的口。”
方大人好歹是大理寺少卿,正儿八经的大官,做事有个规章制度在。
午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道这些人对龚相如此感恩戴德了,便是不姓龚的亦是如此。衣食父母,能不敬重么?
其实她刚才想的是他们谈及的晚上闹出动静一事。谁知马知县却提到了这一桩事儿上。
她见马贤满脸歉意,心思一动,索性趁机将自己刚才想到的疑问来问马知县:“他说那晚有不少动静,怎么回事?”之前盘查时也有人提到过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因为半睡半醒着太过困倦,所以听得不甚真切,还以为是大雨敲打出来的声响。
如今看这龚把总的语气,竟是十分肯定似的。
马贤道:“查问的时候有几个人说晚上睡觉时候听到了声响,有一人听得颇为清晰,只他太困倦了所以迷迷糊糊觉得是雨声敲打所致。”
可问题是那天晚上的雨停得挺早,大半夜哪儿来的雨声?午思忽而觉得此间有异,忙跑到屋子外头,抬脚正要跨进门去,又看了看分立两侧的傅家军人。见他们都不拦着她,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停住步子扬声道:“公子,小的有事儿求见。”
这声音脆生生的,带着某种笃定,搅得屋里头的人心里头都是一阵期盼。
嵇崇涧当即起身:“何事。”又朝她颔首示意。
午思这才小跑进去,兴冲冲地说:“公子,我有发现了!”跑到近前发现气氛不对劲,她忙止住步子,含笑望向嵇崇涧:“那天晚上他们听到的声响,应当是藏银子的声音。我觉得那些银子还在破庙里!”
嵇崇涧看她眉目舒展开没再生他气了,不由暗松口气。再闻她言,又若有所思。
可午思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引起傅荣添太大的希望。他不愿这个热心的孩子再为他而操劳,须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龚家既然是出尽全力来对付他,他又怎能轻易脱身。
“小午就莫要兴师动众去查了。”傅荣添道:“我们一开始就把这破庙翻了个遍,几乎要掘地三尺了。”结果呢?什么都没寻到,仿佛闹了个笑话来给人看。
于晟霞察觉到丈夫情绪不对,收敛了脾气宽慰道:“既然能肯定是在这庙里,终归是个好事。说不得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了,而公子和小午他们可以发现的。”
“正是如此。”王庆海温声相劝:“将军莫要如此悲观。有我们和方大人在,必不会让国之栋梁受此委屈。”
这些天听到的宽慰声太多了,如今不过再添几句而已。傅荣添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屋门口响起了肆无忌惮的嚷嚷声:“哟,这儿怎么瞧着昏天暗地的啊。咱们实在不行在屋里点个灯?好把这地儿照亮一点。”
王庆海听后呵呵一笑:“方大人好兴致。”
众人都出了屋去,果然是方峦进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自然还有车上那个被绑了严实的曹学文。
午思当先问他:“大人一路上可还安生?”言下之意那曹学文听不听话。
方峦进苦着脸挤出笑容:“凑合吧。”
那姓曹的实在可恶,即便是被绑了手脚还塞了嘴巴,却不肯乖乖听从,一路上跟个大虫子似的扭来扭去拱来拱去,搞得他不安生,本打算路上补眠结果也没能成。
现在曹学文被塞在马车由“车夫”看管住,他急急跑过来也是想寻个帮手,看看谁能帮着去审问那人去。他全程见到了曹学文各种躬身扭腰打挺的状态,丝毫都无曼妙可言,如今再不想多看姓曹的一眼了。
说话间,樊明跑着过来,看见方峦进便是一喜,抱拳行礼后环顾四方:“梁管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