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思眯着眼衡量了下那房梁与地面的距离, 暗忖着要不要跟着上梁——不去吧,心痒难耐想要一探究竟。去吧, 会功夫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 于她不利。
正左右思量着该如何是好,冷不防头顶传来了太子殿下的轻唤声。
“这里瞧着有些蹊跷。”嵇崇涧说着, 低头望向地上的午思:“你先上来帮我。”
午思左右看看, 确认太子视线所及之处只她一人了,不由愕然:“我?”虽然这房梁的高度对她来说不算难事,可她会武这事儿……很不好说。
在宫里的时候她身子不适是真的,但是遮掩会武的事实也是真的。而且她明明白白当着梁玉和方峦进的面装傻充愣只当自己不会武。倘若这个时候暴露出来,且不说在太子殿下跟前怎么样,在这两个人跟前她就过不了那道欺瞒的坎儿。
她正左右为难着, 嵇崇涧已经侧头朝另一处梁上的梁玉略作示意。
梁玉跃到地面, 在屋中找了根长绳掸去其上灰尘,扬手抛给梁上太子殿下。
嵇崇涧接过,左手扣住房梁右手拽住绳子一端, 将另一端抛给午思。
午思犹豫不决着要不要继续装傻。
她不清楚太子为何知道她会武的,这事儿连封淮都没瞧出来。但看太子那一身本事, 再想二人同乘一车许久,太子可能是给她把过脉或者是观她行止知晓的?
她正左右为难着,太子殿下已经眉眼含霜:“怎的还不上来?”好似怒了。
一面是得罪方峦进和梁玉,一面是得罪太子。午思左右思量下快速做出决定,接过绳端稍一使力旋身而上,轻巧落在了太子身畔。
王庆海见状脱口赞道:“好俊的功夫!”身形也很漂亮。看这水平,没个十几年练不出来,想必是自幼习武的。
方峦进在旁气得直嘟囔:“他既然能把人提上去,为何不提我。”
“我说的是小午厉害。便是有人搭了绳子,也得接住的人内里功夫够强才能借了力上去。”王庆海半合的眼眸中精光暗现:“且我看小午这本事,便是没有那绳子,也能上去。只是不知为何公子要给他搭把手。”
方峦进听得迷迷糊糊:“不对啊。午思不会武的。”
王庆海以一种极度同情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梁玉紧绷着脸,盯着那同坐一处的梁上两人看了许久,用手肘撞撞大理寺左少卿的胳膊:“喂,你和我想的一样吧?”
方峦进脚尖搓着地面,低头看向脚尖不吭声。
梁玉忽而扑哧一声笑了,弯身扭头对上方峦进的脸,笑嘻嘻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时候他挨了板子能走动已经不错了,即便会武,也没法表露出来。”
方峦进丢给他一个“你当我是傻子”的眼神。
小午子当初肯定刻意遮掩过。
但看太子殿下对小午子很不一般,又想着小午子是封淮徒儿,他略略释然——皇上和太子身边的人,有几个是对外人坦露一切的?便是眼前的梁副总管,他们大理寺的人也无法探其深浅。更何况小午子是封淮亲手调教的。
思及此,方峦进反而释然了,直起身子跺跺脚,也露出笑容:“梁管事不遵了公子的命令去办事,却在这儿消磨时光,怕是管事做太久忘了自己本分吧。”
梁玉一愣后气恼跺脚:“我来开解你,你反而将我一军。看我下次还理你不理了!”说罢寻了之前太子殿下让他找寻的那个房梁,翻身而上。
午思正坐在梁上与嵇崇涧低语,自然没空理会左少卿大人那茬小心事。
她盯着房梁瞧了片刻,又伸手揩了揩四周,眉头紧了又松开:“这儿果然有问题。”
庙宇破旧且年久失修,梁上应该满是灰尘才对。可这靠近柱子的房梁尘土很少,显然是曾经有人“擦拭”过——即便不是故意用抹布拭过,那也是衣裳之类在此摩挲过从而把地方给擦了。上下一次必然达不到这种效果,需得来回多次方才如此。
比如,把那些银子一箱箱地搬上来……
午思正沉吟着,就听嵇崇涧在她耳边道:“正是如此。我觉得这里应当有机括,才引得那些人刻意在此处停留,只是一时间寻不着,特让你过来找找。”
这番话说得相当理所当然又丝毫不带停顿,带着他独有的笃定与自信。偏他这份自信并不是对着他自己的,而是说的她。
午思闻言不由深深望向身侧男人。而他清隽的眉目透着坚毅,正认真地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午思当先调转了目光,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我试试看。”
不让东宫副总管和大理寺两位官员来寻,却让她来。
他怎会觉得她能找到机括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懂得这些。
嵇崇涧指的是柱子左方。
午思仔细打量着粗柱的最上端,发现右侧满是尘灰只有些剐蹭痕迹,而左侧相对干净许多,就朝嵇崇涧轻轻点头,试探着朝左方摸过去。
她身子娇小,这样探手而过的话身子往侧旁倾斜许多,看着有些危险。
嵇崇涧忧心不已,想要扶着她,伸手上下左右试了半晌都不知道从何下手,索性眼帘微垂着抬指勾了她身后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