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贤倒是没甚懊恼的,只在反省着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有没有怠慢太子殿下的行径。一会儿觉得饭食不够精致,一会儿又在想早知如此应当让人从县衙里搬张好床过来给“傅公子”睡。如此这般着,随知府大人到了庙门口。
屋子里面,士兵们已经分成三拨去往三个房间,队列整齐地分立两旁,手持武器虎目圆睁地勘察四周情形,谨慎防范着旁人的靠近。
在他们的守护下,傅家军十分安心地在太子殿下的吩咐下,找梯子的找梯子,上房梁的上房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并不知道用意为何的行动。
庙里本来就有两个梯子,搁在最里头那进的屋子里。被他们寻到后拿来最外头的这间屋,由傅荣添做主交给其中二人,在同僚的帮助下,由梁玉指点着踩梯子爬上梁去。
这个屋里的柱子上方已经有六个打开了机括露出小小孔洞,都是梁玉一进屋依着太子吩咐上去打开的。
待到看见那小开口里都是银子时,他们惊讶地咦了一声神色不定地望向下面。
“银子便是从那些地方塞入空心柱子里的。”方峦进高声向众人解释着,“当时镖局那些个镖师,用食物和水把众人迷晕后,晚上便上了房梁往里面搁银子。”
马知县恍然大悟。
林知府尚还有不明之处:“既然放银子的地方在上头,那,取银子的地方在哪?”
“并未有快捷的取银方法。”提及此,方峦进的眼中闪过困惑又极快地敛去:“所以今天需得拆了这个庙的柱子,方能把银子拿出来。”
这话一出来,众人哗然。
破庙是当年吕大善人拿出钱财着人修建的,至今已经供奉了近十年香火,实在是良槐县乃至奉原府百姓心里的一个依靠。
如今却要拆庙……
别说是衙吏们了,就连镖局在场的人、卫所的人乃至马知县和林知府,都面露犹豫。毕竟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心中郁结难解的时候?在那般的时刻,又有哪一家的人没来这儿上过香拜过菩萨?
乍一听闻自个儿和家人寄托过希望的庙宇要被拆掉,任谁一时半刻的也缓不过神来。
于晟霞在旁扬声问道:“寻常人家都是用整木来做柱子,为何这里却是空心的?那吕大善人当初建造此庙的时候,怎的不走寻常路。”
方峦进知道她这一声是故意问的,感激朝她笑笑,与她以及周围的人们解释道:“想来是吕全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才会用这样的空心柱子来做房屋的支撑,而且还是用木料和泥土相辅做成的。”更为牢靠,能禁得住那许多银子在里头。
此言一出,本地的人们不免变色。
马知县挨近知府大人的胳膊,小声问:“那吕大善人难道是个坏的?”他到此地做父母官不过两三年功夫,都是跟着本地人学的在这儿偷偷拜神。一直听闻吕全的各种善事,忽而听人说吕全不好,他一时间无法转过劲儿来。
林知府沉吟许久,道:“我也不太清楚。”
他到此处做知府也不过是比马知县早一年而已。亲戚中有在此地的,连声和他说着吕全的各种好处,他知道他们在此地几十年了,自然信以为真。
现在见大理寺少卿这般说了,心知是太子殿下严查过后才会如此肯定,可心里头别不过弯,只能含糊着说不知。
马贤见知府大人都不清楚个中缘由,倒也安下心来,上前拱手说道:“那就劳烦左少卿大人来安排拆柱子之事了。”
父母官开了口,本地的衙吏和其他人也就随后附和几声。更何况柱子里有银子,而他们这些天守在这里,实实在在清楚着没人能在近日把银子丢到空心柱子去。想必那里面藏着的是军饷。
既是军饷,便能破了前头的案子。没了案子,大家伙儿便能回家安心睡觉安心吃饭了,还能和家人团聚。
如此思量着,众人见信仰被破后的复杂心情就变得简单起来。随后即将到来的正常轻松生活让他们期待不已,一个个开心地露出笑颜,倒也对拆柱子抱着欢悦的态度。他们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各种武器,打算递交上去让里头的人使着可以为拆除添点绵薄之力。
林知府正示意马知县过去挡挡。
“殿下!”屋外忽然传来了高高的呼唤声:“微臣总算不负所托,从震威镖局借来了拆柱子的家伙什!”
伴随着说话声和纷乱脚步声,一位笑眯眯的和蔼大叔带着十几名扛着各种锤子和不知甚名字铁质大家伙的镖师,从外头尽快地走了过来。
第73章
现在王庆海从外头带着一队人马快速而来, 大家伙儿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大理寺卿自刚才众人回屋时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快马加鞭到良槐县找常远山借东西去了。
有了这些家伙什在,柱子砸起来就轻松许多。
傅家军和北疆来的士兵,轮流上阵轮流歇息, 耗费了大概两个时辰,总算是把第一间屋的柱子尽数砸开。没了支撑, 这间房几乎成了废墟。在碎石乱瓦当中,银子哗啦啦落了一地,饶是外头的人有心理准备, 看到这些银子的时候也不免心旌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