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距离北疆比起福建来近了许多,这段时间她不打算回去了,就守在京中等着贪墨案查个水落石出。
午思知道这位老人话语诚恳,不愿她担忧,忙应了下来。
傅二太夫人又高兴了几分,与他到了别。转身由宫人引着往坤华宫澄雪轩去,想到了女儿的亡故,不由老泪纵横。
午思遥望着老人蹒跚的脚步,心下不忍,赶忙转过身子生怕下一刻眼泪就会出来。眼睛模糊间,她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大树下站了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脚步微顿,决定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内御膳房去。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转过方向,那人却是轻轻叹息着扬声唤她:“怎的见了我反而躲着。过来。”
这下子真是没辙了。午思只能不甘不愿地慢吞吞往那边走着,心里头忍不住嘀咕着,倒是把刚才的伤感淡化。
嵇崇涧看着她这般小模样,不由好气又好笑,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我们即将往良槐县去,我有些话要和你单独说。”
午思不信他。
此处是仁昭宫,前头放眼望去便是皇上所在的正殿。有什么话重要到如此地步非要在这个时候讲?再说了,真有甚急事,也能遣了宋业和梁玉过来,哪需要他屈尊降贵亲自来找她了。
腹诽归腹诽,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午思只能慢吞吞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往院外小径的阴凉处行去。
第45章
谁知到了那小径后太子却还继续前行。二人走着走着, 便出了前殿往后宫去。眼看着走的路越来越熟悉,她终是按捺不住出声询问:“殿下这是何意?”
嵇崇涧努力把脚步放小一些缓一些,生怕她跟得辛苦。又唯恐耽搁了时辰赶不上, 只能尽量计算着步履和时间,低声道:“我求父皇恩典, 让苹嫔葬在皇家陵园。父皇准了。我带你去看她最后一眼。”
午思愣住。
“你为了她的案子操劳那么久,合该在她离开前见一下。”嵇崇涧心中计算着种种,倒是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 继续语气和缓道:“哪怕只远远看看也好。”
午思试探着问:“可皇上没许我过去。万一等会儿陛下寻我不着, 又该如何。”
“他若真责问此事,你只管说是我非要你过去的。你还能违抗我的意思不成。”
午思的心里便如打翻了酱料瓶子五味杂陈, 冒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闷堵堵着, 仿佛在这暑日里跑到御膳房厨里关闭门窗待了两个时辰似的,有些心情无法宣泄, 到处都没个出口。
两人紧赶慢赶着, 到达坤华宫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抬棺出院子。
负责抬棺的最前头的英武男子,与苹嫔的容貌有两三分相似,比太子矮半个头,高大壮实,穿着孝衣面容哀戚。细看他五官,与前些日子她见到的那张面孔极其相似, 只是气质迥然, 使得他一眼便是忠厚老实的模样。
傅家的其他孩子都还在福建,压根赶不过来。那么他的身份不言自明。
“傅青霖。”午思看着他道。
嵇崇涧听到这一声熟悉的轻唤下意识便循声望了过来,恍然发现她说的不是自己, 方才缓缓收回目光。
目送出殡队伍走远,午思的眼睛泛酸。她努力眨眨眼, 轻声说了句:“我们走吧。”情绪有些低落。
嵇崇涧有话要和她说,见她心情不好便没立刻开口。
等到走出西六宫的地界。
嵇崇涧发现她依然神色恹恹,便道:“我们下午就得启程。我已经让封淮和何祥喜给你准备包袱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赶紧回去瞧瞧。”
午思很是意外:“那么急?”想到傅家如今的状况,心知此时刻不容缓,却又十分犹豫:“可我……”
她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如今她的身份是午思,可这身份的维持很需要封淮的存在,若没有他的妙手,她如何能长久维持住这个模样?
嵇崇涧知她的担忧,轻轻拉了她的衣袖到旁边站定,俯身在她耳边很小声地低语着:“封淮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帮你。之前见你的时候,都是我自己作的伪装。这次远离京城,我不必遮掩,只需借了身份名头便可,倒是省下时间来可以帮你。”
他本是怕旁人听到这些私密的话,故而在她耳边详说。可这样一来,他的气息便轻轻拂在了她的脸颊和耳边,柔柔的,暖暖的。
午思的脸色顿时像开了染坊一般,青了红,红了又白。
旁人不知道他话语里的意思,可她明白。太子的水平毋庸置疑。单看他能让自己的相貌与傅青霖有九成九相似,便能知晓。他既是熟悉了午思这张脸,自然能够帮她化成此般模样。
问题在于,她真实模样不是这张脸的事情,据她所知仅有几人知道。其余的人是谁她很确定,唯独另外那人她并不知晓真实身份。
果然。
果然如此。
那个晚上,月光下,珠帘后的人是他!
而且很明显他现在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故而乐意在她跟前透出这种话来。
虽然心里头早已有了这种猜测,可真的得到了证实后,午思的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与此同时,对这男人又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