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海若有所思。
方峦进跳了起来:“午思是帮我做事的,合该我与他同睡一屋才对,真好劳烦殿下与个小太监同住。”
眼看太子的面容霎时间冷了下来,他忽而记起来了自个儿太子伴读的身份,试探着问:“要不然,我与殿下同住?”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跟着太子或者午思住一个屋子的话,很大可能就得和王庆海住一间了。
人人说王庆海脾气又好又很和善。那都是外头人传的。
这位究竟大理寺卿是个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他身为左少卿难道还不知?
别的不提,就说此人怎么稳坐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而让都察院和刑部都万分忌惮的……猜也能猜到八九分。
左少卿大人苦不堪言。在太子那边没捞到半点好处,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扒午思胳膊求帮助,却被太子一记冷眼扫了过来,瞬间老实站好。
第三进院子的左右稍间各带个单独的小小净房。这是太子殿下让人找院子时候,特意吩咐过的。因着侍卫过来时候与房东提过净房的要求,这两个稍间倒是没有当做库房,留了下来可以住人。
左边带着的净房略大,故而左稍间给了太子殿下和午思住。右稍间则给了大理寺卿和左少卿住。
嵇崇涧当即吩咐人把刚去库房翻出来的屏风立在屋中。美其名曰他要住里面而让午思睡朝外的那一边,挡个屏风免得午思睡觉扰了他。实际上等人都离开后,他择了靠门的床铺,让午思靠里住下。
午思打从太子说要和她同屋共住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众目睽睽下她一个小太监怎好去驳了太子意思?只能暂时掩下满腹心思不吭声。如今这般,她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讲。
她倒是不怕太子对她有甚不好的行为。若他真想做些什么,大可以在车上动手,就连一刀咔嚓了她都十分容易。
可他没有。
而对他来说,与她同住一屋其实没好处反而添麻烦……
“多谢。”午思嘴唇翕翕半晌后,缓缓吐出二字。
嵇崇涧闻言略一挑眉:“原来你知道我是护着你。”才这般安排的。
看他这样带了几分戏谑的模样,午思心下一松,不由得就不把眼前人当做太子了,而是当做了那个熟悉些的傅青霖。
“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识好歹。”她微笑道:“你一路照顾我,又怕我与人同住身份尴尬,这我还是明白的。”
即便是梁玉,也不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跟过来的所有人中,只太子知晓。
既然他是坦坦荡荡的君子,那和他同住真就再好不过了。
嵇崇涧看着她眸中的灵动笑意,不由莞尔:“傅家的事情你得帮我解决了。不然我这一路的辛苦可怎么算。”
俨然是为了护送这个断案人而如此做派的语气。
午思想想自己那么重要,便高兴起来:“我一定倾尽全力,定不负殿下所托。”
嵇崇涧略略颔首,也不为难她。守着让她沐浴,又帮她修过面上妆容,他便到了方峦进屋子里非要蹭了他们那边的净房沐浴、引了方峦进好大一通抱怨才算作罢。
众人睡下的时候已经天微微亮。待到天色大亮,已然全都起身收拾停当准备去往破庙处。
除去午思睡了一整个行程,今日睡得少依然精神奕奕外,其他人都有些睡眠不足。好在他们要么是日日精于练武,惯常日夜不分的。要么就是查案断案,时常日夜连熬的。都早已习惯。
太子既是睡在了最左边的稍间,那么和太子居所唯一挨着的左次间便由梁玉和樊明一起住着了。旁人不知晓,他俩却知晚上的时候是太子睡在外头,对着朝向次间的门,而午思歇在里面。
樊明大大咧咧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太子素来体恤身边人。午思那单薄的小身子,风一吹就会倒似的。偏他又是个断案能人。太子护着他点情有可原。
可梁玉不那么想。
众人准备车马的时候,梁玉捧了匣子点心悄声问午思:“你刚才没吃多少东西,饿不饿?这些我给你带着,万一等会儿饿了,你问我来要。”说着掀开盖子:“瞧瞧喜欢吃哪些不喜欢吃哪些,我也好给你替换去。”
“都挺好吃的。不过,你不必如此费心。等会儿就用午膳了,无需如此。”
午思答着,意外发现梁玉对待她时的态度中有多了几分恭敬殷勤,不由朝他小声嘀咕几句:“你何至于此?你我同为主子们做事,断不可这般。”更何况梁玉身为东宫副总管,可比她的品阶地位要高许多。
梁玉笑道:“我自有我的一番衡量。”
他转念想想,觉得自己身为东宫副总管,就跟寻常宅院里的管事似的,主子那边有什么事儿主子不好亲自开口的,少不得做管事的提点一二。
于是他难得地多说了两句:“平日殿下睡时从不让人近身。便是我们守夜,也都在明间候着,轻易不能到那些次间去,更遑论殿下居住的稍间了。这般愿与人同寝,着实难得。”这还是他和宋业这般让殿下十分放心的人。若是旁人,连进屋子恐怕都难。
面对着梁玉万分期盼的目光,午思沉吟过后重重点头:“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