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脸上划过悲伤之色,她抱起玠儿,轻轻抚摸他脸颊,柔声道,“不要怪姊姊呀。姊姊也挂念玠儿,不想离开玠儿的。”
“没有。”玠儿吸吸鼻子,“我没有怪姊姊。”
梁氏欣慰地笑了。
玠儿安静了一会,忽然又说,“姊姊还可以回来吗?她上次还说要给我做桃子酒的……”
梁氏的身子一僵。
“傻孩子。”梁氏轻声道,“你姊姊正在宫中侍奉陛下呢,哪里还能回来呢?”
玠儿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忽然冒出一句,“我一点也不喜欢陛下!”
梁氏猛地一惊,连忙捂住玠儿的嘴巴,“这话可不许说!”
玠儿倔强地看着她。
“玠儿,我的好孩子。”梁氏声音悲凉道,“这话在心里想想可以,可千万不可拿出来说——若有个万一,你便要连累姊姊了!”她无比严肃道,“我的话,你明白吗?”
玠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好,好。”梁氏颤抖着声音道,见玠儿很伤心的模样,又出言安慰他,“姊姊虽不能出来了,但你可以进宫去瞧她呢。正好,你二兄与二嫂也在长安……”
梁氏抱着玠儿,渐渐走远了。
赵氏在榻上静坐。
曹嬷嬷凑到她耳边,说了句,“夫人,阿郎来了。”
赵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曹嬷嬷沉默一会,说好,便出去传达赵氏的意思了。
过了一会,她又走进来,边给赵氏梳着长发,边问,“方才大郎君说得对,无论如何,这也是件天大的好事呢。您应该高兴一点才对。”
“若这不是我舍了女儿换来的,我当然会高兴。”赵氏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我不高兴,但你瞧阿郎,他不挺高兴的吗?自从贵妃册立以来,你看我们府上新来了多少人,又收了多少礼……他已然高兴完我那份了!”
“这话您便说过了。”曹嬷嬷叹一口气,“来求见的人是多,可阿郎也没见几个……真见面了的,都是必须要应付的。”
赵氏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了。
半晌,她才深深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微微了,我每日每夜都想着她。”说到此处,赵氏不由得抽泣起来。
“您想见贵妃,如今也不是什么难事。”曹嬷嬷安慰般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如今贵妃深受恩宠,您只要到了长安,还担心陛下不许您见贵妃吗?”
“瞧您说的。”赵氏想想也是,但嘴上仍是道,“去长安有这么容易吗?”
曹氏笑道,“这便要看您何时得空了。”
赵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想到了什么,又说,“陛下,陛下他待微微……真的好吗?”
曹氏怔了一会,而后道,“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奴婢听着,没有一点是不好的。”
“我亦是这样盼着的。”赵氏忧虑地叹了一口气,“可我听着陛下登位以来,长安那边的……”她含糊地没敢说下去,“只觉得陛下是个冷情冷性的,而微微又是这么个倔强的性子……”赵氏又长长叹了口气。
曹氏默默无语片刻。
“先前二郎君离家时,您不是嘱咐他,若见了贵妃,要立时书信于您吗?”曹氏想了想,“想想也快到了……二郎君定然是不会骗您的。”
“二郎做事,向来是妥帖的。”赵氏也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说,“真是,我在这儿瞎担心做什么,不若去给贵妃祈祈福……”她喃喃自语着,站起身,将要去佛堂了。
就在家人心忧若微的同时,若微也在思念他们。
深夜,她站在小院中,独自一人仰望着孤高的明月,在心中一一惦念着生命中每个重要的人。
晚风无休无止,永不停息,将每个人心中的祝福带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个夜晚,长安下起了大雨。
赵郁仪并不喜欢这样潮湿的天气,这会让他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他忍着不耐穿过了花园,抵达目的地的那一瞬,雨下得更大了
他本应该感到更加烦闷,但当人将他引入内殿的时候,他的心又明快起来。这座宫室完全是按他的心意布置的,来自大月氏的金黛,拂菻国的金绿松,还有安西的玛瑙——许多许多,凡是国朝所能拥有的最好的一切,全都能在这里看到。
在感到愉快的同时,他又有些忧愁了,因为若微还没有向他表示满意,他期待她能露出一个微笑。怀着忐忑的心情,他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温暖的宫灯下,她正在做着女红,听见他进来的声音,她抬起头,而后微笑了,说,“你来了。”
“对。”他听见了自己温柔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绣东西?”
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叹了口气,而后露出忧愁的表情。他经常在她脸上看到这个表情,这让他的心跳声微微停滞了。
“怎么了?”他轻声问她。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中仿佛含着某种轻愁。
“告诉我吧。”他请求她,“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