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玠儿!”若微一下又落泪了,她仔仔细细瞧了玠儿一圈,说,“又长大了。”
玠儿心里酸酸的,只是紧紧地抱着姊姊。
若微任由他抱着,待玠儿渐渐不哭了,就一左一右地牵起他与玦儿的手,一起进了未央宫。
大家都坐下了,若微叫人端出些瓜果点心给两个弟弟吃,然后和母亲说着话。赵氏伤感又高兴地看着若微,停不住的絮絮叨叨着。若微只要看到母亲,心里就是高兴的,就红着眼睛,只是听。赵氏一下说完了,望着眼前华裙盛装,光彩动人的女儿,眼泪又流了下来。
“微微,”她哽咽着说,“阿娘在苏州听闻你得病,可真真是担忧坏了。你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若微一愣,她没有打算告诉母亲真相,尽管心中愧疚,但仍是说,“我已然大好了。”她微笑道,“您看看我,哪里像是身子不好的样子?”
赵氏望着女儿粉白的面颊,莹润的眼睛,心中已然是相信了。“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道,“你可让阿娘忧愁坏了……”
若微的眼中泛着泪光,她不言语,只是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赵氏渐渐平复了心情,环顾了一圈四周,见并无外人,便悄声道,“好孩子,你告诉阿娘,你过得好吗?”赵氏的眼眶又湿了,“旁人都说陛下宠爱你,你过得很好,但这日子的好坏,旁人如何说都是虚的,只有自己才知道……你同阿娘说实话,你过得好吗?”
若微的手指猛地颤抖了下,”自然是好的。”她轻声说,“陛下他……待我极好。”
赵氏听了女儿的话,却仍然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她留意着四周,见宫室华美绮丽,琼堆玉砌,双凤绕着雕梁齐飞,罗帷华被暖香盈盈,便稍稍放下心来。不管女儿心中如何做想,但陛下一定是用了心思的……这便够了,身为女儿,命数既定,又能如何呢?
“你如此说,阿娘就放心了。”赵氏流下眼泪,“但是微微……终究是家中对不起你,累了你……”她轻轻抚上女儿的面颊,“……你受苦了。”
若微的心骤然一痛。望着母亲慈蔼的脸庞,她只是微笑道,“都过去了。”
这句话惹得赵氏哭得更凶了。若微心中酸涩难言,只能任由母亲哭泣。玠儿在一边,听着她们说话,连最爱吃的果子都吃不下去了。他连忙开口打岔,玦儿不忍见母亲姊姊如此情形,也跟着说话,终于使得气氛稍稍回暖了。
直到母亲开始和姊姊聊起远在幽州的二兄,玠儿就知道这场风波已然平息了。他见母亲一直霸占着三姊姊,自己无法和姊姊交谈,就勾勾玦儿的小指头,想和他一起出去溜达溜达,但玦儿被果子迷魂了眼,怎么都不理会他。玠儿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
若微自然看在眼里,只招呼人去跟着玠儿,随他出去玩了。
玠儿走出外殿,把未央宫中每处都看了个遍。尽管很心中很快乐,但无人和他玩耍,却不免感觉无聊起来。他蹲在树下,看着一只大蜗牛爬爬停停,也渐渐觉出了趣味。
他捡起一根小树杈,正想敦促蜗牛爬快点,却忽然察觉周围安静下来,他小小的身子也被一个人影笼罩住了。玠儿扔下树杈,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大哥哥正微笑看着他。
大哥哥生得好看,瞧着也很和气,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他朝他伸出手,声音微微含笑,“如何蹲下了?”
玠儿睁大眼睛,还没回过神。而跟着他出来的侍从齐齐跪伏于地,俱是心焦如焚。刚想出言为江小郎君解围,却见皇帝已然俯身抱起了他!
玠儿忽地被一个陌生人抱在了怀里,脑中晕晕乎乎的。闻着近旁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您是谁呀?”
皇帝笑道,“我还正想问你。”
玠儿神智还未回归,话已然说出口了,“我是玠儿!”他声音很清脆地说。
皇帝若有所思的一点头,“你是微微的三弟弟。”
听闻微微两个字,玠儿心里就是一个激灵。他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刚刚跟着他的人竟然都跪下了!玠儿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您是陛下吗?”
皇帝一面抱着他,一面走上玉阶,听闻此等童言童语,不禁失笑,“是,我是陛下。”他看着玠儿神似若微的眉目,不由得生出几分喜爱,“你懂得可真多!”
而玠儿听闻此言,却是大惊失色。陛下?陛下抢走了他的姊姊,他还以为陛下是一个丑陋凶恶的坏家伙呢!他盯着眼前人俊美的脸庞,总感觉这是一个假陛下。
皇帝逗弄着怀中的小孩儿,“怎么不说话?”
玠儿正在心中嘀嘀咕咕,说话也是极小声的,“您是陛下,那您一定是和姊姊在一起了?”玠儿还在确认他的身份,“您是我的姊夫吗?”
皇帝微微一愣,“是。”他笑道,“我是玠儿的姊夫。”
玦儿这才放下心来,起码自己没有认错人!可是他盯着皇帝,还是感觉他和自己心中的形象相差甚远,不由得大大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