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眼神都死如深潭,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能留意到这一点。
所以,周宁还真有几分不敢去看这回面对阿雁的请求,主子她会给出怎样的回应。
一连过去了好几息时间, 就当周宁以为她不会回复, 正打算劝慰自己“算了不要心急, 身体已经在好转了”的时候却听到了她的回答。
那语气轻盈得不似她说出来的一般——
“好,约好了, 到时候我陪你去。”
然后是木椅后挪的声响,小姑娘雀跃地说“太好了”的声音,末了还没忘记补上一句:“那也要带上亦巧阿姊一起。”
屋内顿时热闹起来。
“……那周宁呢?”问话的人好似正是亦巧。
然后是久久的静默,安静到周宁都快要忍不住掀起眼皮。
然后是小姑娘略带嫌弃的声音:“他……大老粗一个,应该不会对那些感兴趣吧。”
又是漫长的沉默,然后哄堂大笑。
谁能知晓年纪轻轻,相貌不俗的前贴身暗卫,到了她的口中竟变成了大老粗?
就连大老粗本人都没忍住站在门口,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已经好久都没有过这般惬意的时间,发生的一切都令人感到松弛。
就好似那早就在冬日暖阳下开始渐渐融化的冰雪,终究会汇聚成一处,汩汩融进春日里清澈的溪流。
而楚祈就好似当真如赵岁欢同阿雁所说的那般,不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日子平静到赵岁欢甚至只会在极为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想起他。
但张霖似乎也并没有死心。
他前些日子因为赵岁欢隐晦的拒绝也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有一日帮古阿婆送豆皮来的时候,先是在开门时瞧见屋内又多出一个人来,愣了愣,然后便是发现隔壁人去楼空。
“前些时候……我见过的那人是已经搬走了吗?”他试探地去问。
赵岁欢好似听完才反应过来他在问的是什么。
她自己并不觉得,但总是会不经意间发觉好似周围的人总是对楚祈的存在十分介意。
“是的。”回答完后,她看见张霖明晃晃地松了口气。
那时她还不明白这个小小的举措是什么意思,但是接下来便知晓了。
因为他又开始恢复了先前的殷切来。
赵岁欢这才明白,原来先前的放弃除却了她的拒绝之外,可能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楚祈的缘故。
那样一看就不似是雁门人的举手投足,和无意间施展下来的压迫感,那样匆匆的一面便是劝退了张霖。
“……张大哥,有些话可能我已经说过了,但是我现在确实是没有这个心思。”在张霖愈发明目张胆地追求过后,赵岁欢还是不得不单独找了个时间去同他说这件事情。
但张霖眼中越挫越勇的光芒却是根本遮掩不住。
“赵姑娘,希望你能够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发现我的好的。”他说得真挚,她也知晓他是个质朴心善的好人。
可她现在确实是顾不上这些许。
甚至在她那日同他谈过之后,张霖竟是愈发努力了些。
每当去镇上的时候,就连其他许多人都知晓了这件事情,偶尔还会同她打趣什么时候带上张霖一道去参加庆典。
听到这话赵岁欢心中才约莫有个大概,他们指的应当就是阿雁所说的初春时的庆典了。
于是她便只能挨个地解释,并不是这样。
但对方却大多只当是她一个姑娘家的含蓄害羞,并没有真放在心上,一直到古阿婆出马解释,这样的流言才好转了不少。
“赵姑娘——”
“他怎么又来了。”屋内,阿雁和亦巧正在一起洗菜,又是听到了张霖元气十足的唤声,隔着好几寸厚的大木门居然都能这么响。
阿雁手上动作没停,但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亦巧却是觉着她人小鬼大,没忍住掩唇笑了一声,打趣道:“哎,你不喜欢那位高高在上的,这位好歹对你阿姊好,为人又老实本分吧?你还能挑出什么毛病?”
好似还当真是难倒了阿雁。
她思前想后卡壳了好久,才挣扎着表情凝重地回复道:“……他那头发如鸡窝,眼睛还一个大一个小,不行不行。”
想了想张霖的模样,亦巧自然知晓她是在夸大其词,但却忍不住笑得更欢了,“得了吧你,我看啊,只要是想要来抢走你阿姊的,你一个都看不顺眼。”
此时,赵岁欢却是已经推开了门,抱着个手炉走出了卧房。
亦巧连忙在身上擦擦水,跟了过去准备开门。
阿雁确实没忍住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再度翻了个比方才还要明显的白眼,小声嘀咕了句“本来就是”。
张霖来得频繁,赵岁欢也都快习惯了。
他每次好似也知晓她不会去收旁的礼,若是在山上打到了山鸡兔子一类她还会笑着收下,若是送她胭脂螺子黛之类的,她却是从来不要。
尽管收了他的礼,也会在往后用其他的方式回礼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