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也不再去说那些旁的。
窗外的云流动得很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暂停,只余温凉的夏风。渲染出一抹难得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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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到了立秋,清晨醒来时的呼入鼻间的空气都变得微凉,却也令人感到十分舒适,好似就连始终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巨石都落了些许。
快了。
岁岁睁眼时楚祈已经不在榻上。
她并为多问一句,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便打算起身。
察觉到她已经醒来的亦巧急忙端着温水走了进来伺候岁岁洗漱。
“王爷特地吩咐了奴婢,待小姐醒来的时候若是闲来无事,便可以多出去转转,想要什么都买回来,”她替岁岁挽着发,声音几分故作的雀跃,眉眼间染着几分忧心忡忡,“王爷可真在乎咱们小姐。”
岁岁笑了,“他是去陪赵小姐了吧?”
亦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不知晓是自己哪里表现出了问题,自以为是天衣无缝的演技,竟是轻而易举地便被岁岁看出了端倪。
“……小姐是怎么猜到的?”她嗫嚅着有些不敢看她。
岁岁并未回答。
既然楚祈选择的本就是一条先将赵笙笙骗进王府的路,至少就意味着在大婚之前,他会一直同她演下去。
说来这二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倒真是天作之合。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便是他所说的爱,当真廉价。
“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总得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出去走走,你想去哪儿?”
没想到岁岁竟是会主动询问自己的意见,亦巧受宠若惊。
而她正支支吾吾地红着脸打算回复时,却是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岁岁已经穿戴整齐后,那人走了进来,竟是周宁。
这还是头一回这个始终奉命在暗处守着自己的护卫正儿八经地从前门走到自己面前。
周宁在护卫中算是生得不错的,五官端正,眉眼坚毅,一眼瞧过去便是没什么怀心思的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
所以一看过去岁岁便知晓他应当是有什么话想要同自己说的。
但他能够混到楚祈贴身侍卫这个位置,显然是有着更为突出的本事在身上。
但出人预料的是,眼下周宁竟是规规矩矩地单膝跪在了岁岁的面前,行的是认主的大礼。
无论是亦巧还是岁岁都是哑然一惊。
“你这是……”
“岁岁姑娘,日后我周宁这条命便是姑娘您的了,”周宁的声音比起往日要分外庄重,“主子的任何命令,周宁都会绝对服从,主子可以将后背无条件地交给我,我周宁对天起誓,今日所言若有半点虚假,猪狗不如,此生不得善终,也绝无来世。”
周宁的声音铿锵有力。
光是瞧着他的眉眼,岁岁都知晓今日之行他极为重视。
周宁来时这一路不可谓是思绪万千的。
今日清晨天刚乍亮,王爷便将他唤了过去,“周宁,你当本王的贴身护卫有四五年了吧。”
“回王爷的话,是四年八个月。”
他自打记事起便是个孤儿,是王爷收留了他,但却很少有见到的机会。
只是在每次叫苦连天的训练后,总是会有其他同伴堆在一起兴奋地指着不远处路过的一个同他们一般大小的公子,小声地说:“那位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久而久之,周宁便也记住了。
原来,他这条命是王爷给的,他一定要报答他的恩情。
后来他才知晓,原来他们都是王爷暗中培养的暗卫。
于是自那以后,他便愈发刻苦认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到楚祈的身边。
他也确实是做到了。
“从今日起,我便不再是你的主子了。”楚祈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天雷劈了下来,令跪在地上的周宁险些未能站稳。
“王、王爷!?”
“四年八个月,你总是能够出色地完成本王吩咐下来的每一条指令,但是自从我将你派到她的身边,你却总是横生枝节,本王知晓这是因为什么。”
楚祈的声音很冷,不重,却令周宁抬不起头来。
这个“她”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不仅是楚祈,其实就连周宁自己都知晓问题究竟出在了什么地方。
因为是楚祈让他去保护岁岁姑娘的。
于他而言,他的主子自然还是楚祈,在两者之间一旦产生了冲突的时候,毫无疑问,周宁会优先选择王爷的安全。
“但我现在并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些,”楚祈的声音令周宁感到绝望,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他的预料,“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的贴身护卫,而是她的了,明白了吗?”
“王、王爷,可是——”
“没有可是,”楚祈回过身来看向他,并无半点同他商量之意,“周宁,我要的是你能够心无旁骛地保护她,事事以她为先,而不是凡事都顾及着本王。”
因为他的这份顾虑,已经多次置岁岁于险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