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这些已然不是他能够操心的范畴了。
若是病人无心自救,那便是用了这世上再珍贵的药材也于事无补。
“老夫这便为小姐开几幅调养身体的方子。”王太医一边说着,便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给亦巧后,便打算离开。
人的话方才说完,岁岁便开口说道:“您出去后可还要向王爷汇报?”
似是没有想到岁岁会忽然有此一问,略有错愕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小姐的话,是的,王爷吩咐了老夫诊治结束后要去堂屋里交代清楚细枝末节。”
闻言,岁岁却是起身,颔首看向了一旁。
亦巧立刻会意,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递给了王太医。
“小、小姐……您这是?”王太医的冷汗流了下来,并不敢去接。
“我的身体您也应当是知晓的,”岁岁的声音十分平缓,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淡然,“在这里,多是身不由己之人,如今王爷烦心事多,我便也不想多令他忧心。”
“我倒也没有旁的意思,您便只需诚实地告知王爷我身体有几分亏空即可,倒也不必事无巨细,待王爷忙完了这些时日,我会亲自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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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临近亥时,堂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楚祈回府后本意是一直陪在岁岁身边直到她醒来的,却是在中途接到了暗卫的回禀。
知晓他要人要得急,一路上换马毫不停歇,竟是已经将人带到了珩王府中。
望着眼前几尽是匍匐到了地面上衣衫褴褛的二人,楚祈身居高位,撑着下颔眸色却是出乎预料的冰冷。
“说说吧,在江南,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第32章 他就是个畜牲(一更)
秋华匍匐在地上, 一身破布又脏又乱,她听到楚祈的问话后,一直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
于是楚祈这才能够看清,眼下她究竟是怎般模样。
饶是他早对牢狱中受过重刑之人司空见惯, 却也不得不在她昂首时, 感到略微的诧异。
秋华冷着一张脸, 亦或者是说她如今只能冷着张脸。
她的脸上有一道斜着横穿而过,狰狞如蜈蚣的刀疤, 连接着她的左鬓角到右唇角向下, 眼睛也瞧着似不太灵光。
正当楚祈在怀疑她还是否能够开口说话时,只见她先屈膝以一种钻洞的姿态跪在身旁的神医面前, 任由对方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随之背着起身,将人好生安置在了一旁的木轮椅上。
至此, 秋华便又恭恭敬敬地跪了回去。
“可能要劳烦王爷辛苦些了。”先开口的是那位神医。
他声音沙哑, 却透着几分悦耳纯净, 似少年人般, “秋华的脸被她曾经的主子划烂了, 又照瞎了眼睛, 最后怕她胡言乱语,便割断了她的舌, 说话应当是要比寻常人慢些。”
听着神医的描述,秋华好似回忆起了那番屈辱般,至今都忍不住害怕得浑身颤抖。
可当楚祈细看下时, 却是又发觉了她眼底深处暗藏着的汹涌恨意。
谁能够料想呢?
她自幼便在赵二小姐身边, 为她卖命, 为了她双手沾染满了肮脏,最后却是被如此轻而易举地舍弃了。
看来应当就是这位神医救下了秋华, 否则她应当也不会对对方如此毕恭毕敬。
意识到了二人间的主次,楚祈这才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这位神医一袭素衣长袍,虽说也显得褴褛,却是要比身旁的秋华要好上些许,整个人更是透出了一股绝尘的脱俗清冷之感。
“神医当真是妙手回春,既然如此,何不也医治了自己的双腿?”
面对楚祈的刺探,他只是也勾唇一笑道:“医治却是不难,但好得太过轻易,教训却是难以长久。”
此话说得隐晦,意思却很明了。
这双腿便也是受人所背刺而瘸的,而他也正想要来寻那人报复。
恐怕这便是他为何会出手救下秋华,又断着双腿同她一道前往京城的缘故。
“……小姐……她……”秋华开口时说话慢吞,似就连一个字都说得费力,还要不停地皱眉调整,“不,赵笙笙她……请了神医,在江南。”
“那位赵二小姐请我前往江南,按照画像上赵大小姐的模样进行调整,二人眉眼五分相似,并不困难,倒也吃了点苦头。”
见秋华说得费力,神医便主动接过了话头,“事成后她过河拆桥,仅此而已。我本觉着这心肠便足够歹毒了,不曾想她竟是连自己的贴身婢女也没有放过。”
“奴婢,知晓得太多。”秋华对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似心知肚明。
“她自作主张,将大小姐关在地、牢。日日折磨,辱骂,老爷信她,从未过问。后来打算直接接替婚约,嫁给王爷。但发现王爷无意,便改变了主意。”
秋华一边说着,额角便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不仅是累的,她更能够感受到随着她越说越多,楚祈的颜色便愈发冷了。
“她,前往地牢,要求大小姐写出假信,模仿一举一动,后挑断大小姐手筋后,带奴婢前往江南养病,期间与少爷书信往来,至此之后,不再多问,直至死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