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赵闽怀在他眼中如同一个陌生人。
回想起自己在秋华的引领下找到的那处地牢,阴冷潮湿的气息, 赵岁桉只觉着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爹,赵家从根上就已经烂了。”
这样的家族,就算是灰飞烟灭了都不会令人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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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来说赵岁欢应当是最恨赵笙笙的,可她却只划烂了她的脸,甚至就连楚祈都比她要伤得重得多。
因为她知晓赵笙笙想要的是什么。
与其说她想要从她手上夺得楚祈,倒不如说她更为看中的是珩王的头衔。
比较起珩王妃这三个字能够带来无上荣耀,从赵岁欢的手中能够抢走她的心爱之物,却成了次要。
她与她那利用一切向上爬的娘亲林氏一样,在某些方面不择手段。
没有了赵家和珩王,于她而言才是最毁灭性的打击。
死了算什么?
最痛苦的是活着。
“林氏逃了。”站在珩王府门前的一角,楚凌风将手下最新汇报上的情报与赵岁欢共享。
她就好像是老早就嗅到了异常的味道,逃得极快。
赵岁欢有些失魂落魄的,还凝着自己摊开的手,上面沾了星星点点斑驳的红。
楚凌风知晓,那是楚祈的血。
哪怕是他都未曾想到赵岁欢会在当时给楚祈狠狠来了一剑。
但更令楚凌风未曾想到的,或许是楚祈竟然连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他是一个心有多冷的人,或许没有比常年来与他做对的初临风更加清楚。
可无论是赵岁欢任何的情绪和作为,他都心甘情愿地受了。
“我可以信任你吗?”赵岁欢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与困倦,她低垂着头立在他的面前,却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楚凌风迟疑着点了点头。
“林家可以交给你吗?”
赵岁欢是知晓的,其实楚祈说得很对。
无论是赵闽怀的变化,还是姚氏当年离奇的暴毙,亦或者是她自身的遭遇,这一切的一切,幕后都逃不开一个无形的黑手,那就是林家。
她想要将阴谋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的最好做法,便是配合楚祈的安排。
将赵笙笙骗进王府,经她之口得到林家更多的计划和信息,这样才能知晓对方真正的图谋。
但她已经很累了。
“顾全大局”,她这一生都仿佛在为了这四个字卖命。
为了顾全大局,所以才需要她的隐忍。
再忍忍吧。
再忍忍她便能成为珩王妃,再忍忍她便能活着从地牢走出来,再忍忍她就能抓住幕后真凶。
楚祈是对的,可也是她不愿去做的。
可她抄了赵家也能报复,毁了赵笙笙也能阻止林家的阴谋,他们根本没有额外的时间去再培养出一个另一个赵笙笙。
没有任何人将她的感受排在最优,她想不计后果地为自己活一次。
楚祈不爱她,有错吗?她想是没有的。
两情相悦本就世间最难求。
可他偏偏在以为她死后懊悔,又在她死后怀念。
他不断地示好就像是在一遍遍地告诉她,若是没有遭遇这一切,他们会有多好。
若是她再忍忍,或许他就接受了她。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她厌恶如果。
甚至就连楚祈他自己恐怕都分不清楚,他爱着的究竟是死去的那个赵岁欢,还是眼前这个背负了血海深仇的岁岁。
他分不清楚,但她可以替他做决定。
那满腔的怨恨最终化作了一把利刃刺向了楚祈。
“交给我吧,”楚凌风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但你呢?”
他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就好似赵岁欢打算一个人远去,走到无人知晓的地方了结了自己那般。
于情于理,楚凌风都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
她帮了他不少忙,如果她愿意的话,楚凌风愿意满足她的一切请求。
但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光来。
与此同时,亦巧也收拾好了一个包袱走了出来,交给了赵岁欢,她的手里还捧着那个从赵家带出来的瓷罐。
这一次,亦巧真的要带她的阿姊回家了。
她还要将她带回去告诉爹娘,将她好生安置在自家的后院里,以后每天阿姊都能在家里晒太阳。
“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亦巧一边将包袱递给她,犹疑着又取出了一个木盒子来,“这是小姐您收在妆奁抽屉里的,奴婢不知晓您还需不需要。”
赵岁欢下意识将东西都接了过去,在触碰到那个雕花木盒时,指尖显然是微微一颤。
楚凌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他看着赵岁欢缓缓地打开木盒,上下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而那串环佩被她沾了血污的细指勾起,于空中发出了动听的轻响,恍若婉转莺啼。
很精致,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但也看得出是旧物,物品的主人应当十分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