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帮你叫了大夫。”
“不必了。”
这样的对白发生过好几次, 但赵岁欢均是没有松口。
离开时王太医开的药方和药亦巧都给她塞进了包袱里，她煎了也好好喝了，却还是这幅样子。
就连太医院的太医开出来的处方都只有这般效果的话, 只是雁门的大夫, 恐怕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何况, 她也并不想治。
入梦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总是会在梦境中见到许多事情。
大多是赵闽怀对她的责怪, 以及她如何对不起当年家族的教导等等。
她觉着有些累了，时不时地总是会想起些过去美好且琐碎的事情，或许就这般寻个好日子走了也挺好。
“那人听说是走方的郎中，近日才路过了雁门。不少人都去看过了，听说都称呼他一声神医。”
赵岁欢闻言看了周宁一眼，挑挑眉，但他还是垂着头。
如今这世道神医是遍地开花了不成？
“不必了。”赵岁欢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便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取了把伞出门，打算去镇上逛逛。
前些日子她答应了古阿婆帮她带点镇西的大馍，耽搁太久总归不好。
天气愈发冷了，已经开始飘起了雪。
站在店家面前，赵岁欢认真清点了一下对方递过来的油纸，给了银钱后便打算再随意去给小孙儿挑些零嘴儿。
结果一转身，便是撞上了个人。
才长到她腰处，头发也不知是多久未曾洗过，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垢。
这般冷的天气还光着脚在外面跑，撞到赵岁欢后便在她才刚拍干净的裤腿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污痕。
那小少年回过头来，仅是看了她一眼，赵岁欢便发现他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也正是这一眼，他跑得太快也不知是撞到了何处，一下子就翻倒在了地上。
肉店老板手上捏着把菜刀便走了过来，提起了他极瘦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整个人都悬挂在了半空中，唾沫横飞：“臭小子，上次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了，再来的话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老板人高马大的，吹胡子瞪眼好生吓人，嗓门也大，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赵岁欢向来是对这些事情没多大兴趣的，但不知为何这次也站在了原地。
许多人已经将那二人围起了一个圆圈，她只能瞧见一点那个少年摇晃挣扎的影子。
他不说话，眼神却分外倔强，显然就看火了肉店老板。
“算了吧老秦，还是个孩子。”旁边有人劝了起来，估计也是看这大冷天的于心不忍。
这不说还不要紧，一说老秦便炸了毛，恨不得将父老乡亲们都拉过来好生评评理。
“这怎么能说算就算了呢？你是不知道啊，我看他可怜，放跑了他好几次，结果呢？还是回回都看我老秦好说话，偷我家肉，这一回两回的便算了，次数多了，谁受得了啊。”
他这么一说，语气也颇为委屈，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局面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嘿，臭小子你——”
不曾想那小少年竟是直接发力用双腿钩上了老秦的手臂，像是只八爪鱼般攀上去，想要发狠地咬上他的手。
老秦下意识便是松手将人给甩了出去，这一声摔得很响，赵岁欢隐隐地好似听到他发出了声闷哼。
“等等——”
老秦后怕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松了口气。
只是被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若是方才真被他来上一口，恐怕得脱层皮，这种没人管教的小子是最难缠的了。
他刚想真要教训教训他，结果便是听到了声女子清脆柔软的声音，愣了愣。
回头，众人便是已经让出了条道儿来。
老秦这才瞧清来者。
雁门就这么大，其实他还当真是认识这个姑娘的。
但说是认识，其实也不过只是眼熟罢了。
古阿婆在雁门待了一辈子，前些时候带着小孙儿去找儿子回来，便总是将自己在路上碰到了个仙女儿的事情说了个遍。
所以他们这些人其实早就认识赵岁欢了。
但这也是他头一回近距离地去观察这位被古阿婆夸得不能再夸的年轻姑娘。
她的腰肢挺得很直，穿着身素雅的衣裳，外面套了件大氅，瞧着应当是十分保暖的。
若是寻常人恐怕都能显得丰满了些，在她身上却还是瞧着有几分单薄。
模样那在雁门那还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至少他老秦在雁门卖肉这么些年了，还从未见过生得这般好的姑娘，可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面儿上带了点病气。
下意识的，老秦的语气便放缓了起来，怕说错了话：“是……赵姑娘吧？”
只见女子点点头，又上前了几步，剪水双瞳却是落到了正趴在地上被人摁住了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