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以与她照面,日后放她下山,必有麻烦!”
“哪还有什么日后,哪还有什么下山?”
那大王只盯紧莲生面庞,口中阴森冷笑,一字字迸出牙关:“这等容貌,便是做梦也没想过。压寨夫人,就是你了,马上押去后堂!”
“大王,绝对不可碰她!有了她才能取那小贼的性命,难道不是大王的夙愿吗?大王,主上的命令,岂可违犯,那些不听话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那大王默不作声,盯着莲生凝视良久,方舔舔嘴唇,长身而起,恨恨将她甩回地上:
“……也罢,且忍耐几日。”
莲生的心中,焦虑已极,想要开口质问,周旋,苦于嘴巴被牢牢塞住,只能唔唔低呼。二人毫无与她交流的意思,各自转身,一叠声地传令下去:
“带去柴房,严加看管。来人,去韶王府送信。城西老磨坊安排陷阱,迎鱼儿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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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莲生……”
“殿下?”
姬守婵自半睡半醒中惊跳而起,奔到榻前掀开帷帐,探向李重耳身边。清晨微光里,只见这少年神情苦痛,面颊肌肉扭曲,双手向空中乱抓,牙关中迸出断断续续的词句:
“别走,回来!……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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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绑架勒索
◎这个女人,终将害死他。◎
姬守婵跪在榻边,按下他的手臂,为他重新盖好锦衾,抱紧他的腰身。隔着厚厚的衾被,依然能感受到那躯体的颤动,双臂在她怀里奋力挣扎,像是与一个看不见的恶魔殊死搏杀。
四天了,始终如此。高热不退,饮食不进,只在榻上昏睡,时时惊跳起来,喊些呓语,唤一个人的名字。
四天前,他彻夜未归,黎明时分才纵马回府,一进府门便从碧玉骢背上一头栽倒,摔在地上,被慌张的侍从们抬回卧房。姬守婵与众宫人为他解衣就榻,手指一触他的肌肤,几个宫人均尖叫了一声。
冰寒刺骨,湿冷,僵硬,整个人像是一块万古玄冰雕就的冰人。赶来的太医说,是冻伤,已然经过急救,应无大碍,但要发几天高热,方能散尽体内寒毒。
那一夜,他经历了什么?
断断续续的呓语,急切的,苦痛的一声声哀求:“莲生,莲生,别走,回来……”
平素健壮,强悍,生机勃发如盛夏朝阳一般的韶王殿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姬守婵面前承受伤痛的折磨。几乎每一次,都是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夜夜守在外厢,姬守婵已经从他的梦呓中熟知这个人的存在,或喜悦,或惆怅,或哀切,一声声唤的都是这个名字。
那……是个什么人?
自己福薄缘浅,眼看着今生已经没有希望拥有他。只要能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快乐安康,也就心满意足。然而有福分拥有他的那个人,会令他快乐安康吗?如此不懂得珍惜他,不爱护他,伤害他,践踏他,令这个纯真热诚的少年,如此陷身苦海……
“莲生……莲生……”
榻上的李重耳,已经渐渐安静,然而口中呓语不绝,如一记记利刃,剜割着姬守婵的心。忍不住满眶的泪水,索性掩面起身,奔出屋门。
门外阴云蔽日,呼啸的寒风夹着细碎尘沙,横扫整个联廊,姬守婵裹紧衣襟,却将带泪的面庞高高扬起,承受寒风的吹袭,让那尖锐的尘沙在脸上纵横肆虐,以肉身苦楚,驱去心中难以压抑的伤痛。
“姬姑娘。”廊外一个人影,渐行渐近,是文书安辰,捧着满满一匣文书:“殿下还未痊愈?这待批的文书,都堆成山了。”
“高热过去就好,太医说就在这两日。”姬守婵掩饰地半遮面颊,接过他递上的文书:“还是先放在榻前吧,待他有片刻清醒,立即呈他过目。”
“好的,姬姑娘费心。”
眼望着安辰走远,姬守婵才悄然拭干泪水,低头望向怀中的文书。
的确已经积攒很多了。每天都送来满满一匣,有书简,有卷轴,有折子。今日这最上面的一份,十分特别,是一张皱皱巴巴的黄草纸。
纸质极粗极硬,草棍纵横凸显,撑得折起的纸页都硬撅撅地张开来。缝隙里赫然跃出两个字,墨迹潦草歪斜,然而一笔一划,触目惊心。
莲,生。
姬守婵全身一震,蓦然停住向李重耳卧室走去的脚步,一双眼霎也不霎地盯住这两个字。
没错,“莲生”,令她百般纠结的名字。
王府文书中,为何会出现这两个字?
这张纸如此粗陋,形质、格式、字迹,都从未见过。姬守婵生于官宦人家,自幼知书识礼,文书这种东西见得多了,眼前这一份,处处异样,绝不是官府间传递的公文,亦不似私人信函。
卧室外厢,空旷无人。门外联廊上,一列巡逻侍卫的靴声掠过,渐行渐远。
私拆王府文书,那是死罪。
顾不上那许多了。姬守婵一咬牙,将匣子放在窗边,飞快拾起最上面的那张黄草纸,就着窗前日光,展平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