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婚礼流程,李纯简表现得异常安静,教贺清笳狐疑。
据绿筠八卦,李纯簌是敢爱敢恨的性子,不会接受与蔡笛赋的政治婚姻,那么就有可能玩一出逃婚。
贺清笳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乳钉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恍然大悟,便假装头疼,由着李纯简搀扶了去厢房休息。
“康王殿下,您待会儿是不是要将蔡驸马灌醉,方便宜城公主将杨院长偷过来,点上合欢香,生米煮成熟饭。”贺清笳捉住李纯简的手腕,眸光清明。
“清笳,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本王有本事灌醉蔡驸马,六妹妹却没有这个人手迷晕杨院长。”李纯简笑呵呵。
“康王殿下,宜城公主想要狸猫换太子,是她自己的事情。您若是掺和进去,依照方贵妃爱女心切的性子,必定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到您身上。到时候等待您的是,贬为庶民,流放千里。您认为,宜城公主有能耐替您求情么。”贺清笳轻叹道,转身离开。
亥时,贺清笳浅眠,被敲门声吵醒。
绿筠是惊醒的,卸下木板,看见篮羽搀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李纯简,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康王殿下,到底是您成亲还是宜城公主成亲,喝得烂醉如泥。”绿筠刚准备抡起拳头,却被贺清笳轻轻化解。
“清笳,只有你真心实意对我好。”李纯简瘫坐在地,抱住贺清笳的大腿,一阵猛亲,那脸庞上晕开的胭脂色,格外醉人。
“李纯简,你放肆!”绿筠踢开李纯简,怒不可遏。
篮羽见到主子受到欺负,立即与绿筠开打。
贺清笳长叹一声,感觉这一天天无法清静。她吃力地扶起李纯简,喂给李纯简少许清水,又掏出帕子替李纯简擦了擦额头上的伤口。
“清笳,你永远都不许抛弃我。你知道么,母后表面上对我如珠如宝,实际上只是想将我养废,根本不会在乎我的名声,甚至会把大哥和二哥做的坏事也安在我的头上。我不能反抗,我想要活着……”李纯简呜呜咽咽起来,活像一头受伤的小白兔。
“现在知道了。”贺清笳轻拍了李纯简的肩膀。
宿醉后,李纯简苏醒过来,喉咙发干,唤了几声,不见篮羽出现,刚走两三步,就看见了李纯簌,立即拔腿就跑。
“李纯简,给我站住!”李纯簌喝道。
李纯简见状,一阵小旋风扑面,躲到了贺清笳的身后。
“公主殿下长乐无极。”贺清笳盈盈一礼。
“这就是阿耶给你找的康王妃,美艳大气。”李纯簌打着昨日新婚用的团扇,笑容娇美。
“公主殿下,康王殿下昨夜喝醉,是我的主意。一个郎君罢了,您当作面首一样养着就可以,不必打了驸马的脸,闹得贵妃娘娘也不好看。”贺清笳淡淡地道,比起李纯簌更有公主派头。
李纯簌顿时眉开眼笑:“杨郎君可不是面首。”
“六妹妹,本王有个主意。过完这个夏天就要举行秋闱了,许多考生已经进入长安,埋头苦读。你不如采购一批素面团扇,赠给白鹿书院的书生,既可以清凉,又能够题字作画,说不定传出一段佳话。”李纯简探出半颗脑袋,桃花眼儿弯弯。
“五哥,你这确定是好主意么,本宫觉得你是穷酸到推销团扇。”李纯簌半信半疑。
“六妹妹,你要是害羞,本王负责摆摊,篮羽则是放哨,等到杨院长出现,你来个偶遇。”李纯简笑道。
“五哥,帮你买几只团扇也可以,你让这位美艳娘子也参与其中,增加信服度。”李纯簌转身离去,留下一串清脆笑声。
于是,接下来数日,李纯简都缠着贺清笳。
“清笳,刚从楼外楼买来的酪樱桃。”李纯简端着琉璃碗。
“清笳,本王亲手打造的桃木簪。”李纯简捧着木匣子。
“那日,我只露面,不出声。”贺清笳被李纯简纠缠得没法子,无奈叹道。
第5章 异香
半个月后,正值盛夏,李纯简在白鹿书院的外围搭起草棚子,挂上一只只素面绢纱青竹柄团扇。
一炷香后,李纯簌姗姗来迟,香汗淋漓。
紧接着,杨行策从外边访友回来。只见他今日穿了一件梨花白袖袍,衣袂飘飘,举止风雅。
“杨院长,在下贺清笳,经营一家怨歌行,卖团扇。这次分发团扇,是公主殿下的授意。”贺清笳推搡一把李纯簌。
“杨…郎…君…安…好。”李纯簌磕磕绊绊,脸颊羞红。
“贺娘子,喜欢工笔画还是写意画?”杨行策作揖道。
贺清笳没有回答,取出一只团扇,题写了《怨歌行》。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这首闺怨诗,曾经被贺清笳的阿耶燕哀帝谱了新曲,传唱至今。
杨行策凝视着团扇,眸光闪动,直至李纯簌轻唤了一声杨郎君,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贺娘子,家中有不懂事的年轻人,曾经跟随过安泰公主,最后战死在金陵战役,失礼了。”杨行策再度作揖。
夏太宗表现得很宽和,从不为难大燕遗民。
不过,弘农杨氏谨小慎微,不允许杨行策这一代人出仕。
“无妨,燕哀帝不是个好皇帝。”贺清笳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