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
那天,裴泽到了学校后,发现习题册落在了病房,他打车去了医院,撞见了她的割腕自杀。
幸亏失血不多,她被救了回来。
醒后,她抱着裴泽哭了许久,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她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后,孩子会怎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混蛋去死。
为了自救,也为了孩子,她开始起诉离婚。裴振远是个实打实的混蛋,甚至扬言,她敢离,他就弄死她。
是裴泽站了出来,只要裴振远肯签字离婚,他愿意放弃10%的股份。巨大的利益面前,裴振远心动了,只允许她带走一个孩子。
当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和裴振远纠缠下去,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她只能妥协。
她之所以选择裴泽,不仅是因为裴泽撞见了她自杀的事,发现了她的病情,还因为裴钊更勇敢,更顽强,他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不是吃亏的性格。
回到南陵后,傅锦初的病情并未好转。
父母怪她当初不听劝,非要结,现在孩子都有了又离,搞不懂她闹什么,邻居也说她脑子被驴踢了,放着豪门太太不做,非回来吃苦。
那些冷言冷语,加上对裴钊的愧疚,成了再次将她压倒的稻草,裴泽小学毕业那天,她吞了安眠药。
她足足昏迷了两个月都没能醒来,是舅舅做主,将她转去了国外。
初中开学后,裴泽被外公外婆送去了寄宿学校,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寒暑假才让回家,外公外婆怕裴振远见到他后,会抢夺他的抚养权,不允许他回北城。
裴泽声音有些干涩,“我和阿钊约定会回来看他,因为妈妈的自杀,我爽约了,刚开始打电话他还肯接,后来失约的次数一多,他的手机号成了空号。”
夏澄听得心尖颤了颤,难过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没,因为他,因为裴钊,更因为那个被病情折磨的女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听到吸鼻子的声音,裴泽才发现她哭了。
他递给她一块纸巾,“初三下学期,妈妈病情稳定后回的国,剩下的事你就知道了,得知阿钊成绩下降后,她很愧疚,不顾外公外婆的阻拦,带着我回了北城。我答应过她,不将她生病的事告诉阿钊,阿钊一直以为我们抛弃了他,回来后也不肯原谅我们。”
更可怕的是回到北城后,裴振远又找上了她。
裴振远一直以为离了婚傅锦初根本活不下去,早晚会哭着跑回来,求他复婚,他之所以允许她带走一个孩子,是笃定她爱孩子,只有还有一个捏在手中,她根本跑不掉。
谁料婚后她直接带着裴泽,离开了北城。
她这次回来,裴振远以为她总算后悔了,去找过她几次,因为他的出现,傅锦初的病情又有些反复。
她精神恍惚之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幸亏只有四层,不算严重,裴泽说:“外公外婆说的对,她不该回来。”
知道裴钊被家暴时,夏澄也埋怨过傅锦初,刚开始,她甚至不太喜欢裴泽,高二了解他后,夏澄才对他真正改观。她没想到,被她悄悄埋怨的女子竟这么不幸。
夏澄的泪掉得更凶了,哽咽道:“对不起,我也以为你们抛弃了他。”
裴泽怔了怔,半晌才说:“你不用道歉。”
真正需要道歉的从头到尾,都是裴振远。
裴泽嗓子发干,声音也很难过,“知道阿钊成绩进步后,她很高兴,我劝过她,让她离开,她说已经抛弃过阿钊一次,不想再抛弃第二次。但北城是她噩梦的开始,她是重度抑郁,因为裴振远的屡次骚扰,今年她的精神状态算不上好,最近她在偷偷吃药,我怕她再次失控。”
月亮逐渐被乌云遮挡,夜风有些凉。
夏澄不由抱紧了习题册,“你希望裴钊能原谅她,劝她离开?”
“对,她再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答应过她,不能将她生病的事告诉阿钊,但是我没法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深渊。”
裴泽诚恳地说:“我能看得出来,阿钊对你是不一样的,希望你帮忙劝劝,哪怕将真相透露给他也无所谓,只要他别表露出来就行。”
裴泽声音哽咽,“我妈妈,她一直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她觉得自己很失败,是自己太过脆弱,才会得病,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她想在阿钊面前维持住母亲的自尊,宁可被误会,也不希望阿钊知道她的病情。”
夏澄能理解她的感受。
身边抑郁症患者并不多,尤其是前几年,很多人笼统地将抑郁症归为精神病,认为是脑子坏掉了,跟疯子、神经病没区别,甚至有人觉得抑郁症应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一辈子别出来。
洗漱好,她摸出手机看了眼。
十点四十,裴钊应该还没睡吧?夏澄给他发了个消息,打算将这事告诉他,给他发Q/Q时,忽然跳出一行:该好友已不是你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