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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按歌声_宇文解忧【前传完结】(6)

  暮chūn时节,天气明媚,日暖暖,风轻轻,云悠悠,花影淡淡,人有闲闲愁,云沧海走到院子中央,浴着阳光,闭上双眼伸了个懒腰。这么好的天气,也许该去郊外骑马?

  打定主意,他紧了紧袖口,大踏步向外走去。

  “云少爷,”身后有温柔的声音唤他。

  云沧海惊讶地回过头,见一个俏生生的人儿正笑了看他。

  “你?”云沧海掉头就走,这个臭丫鬟,每次见她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好男不和女斗,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哎,云少爷,云少爷,”丫鬟见他不理,急忙追了上来,“你别走啊。”

  “什么事?”云沧海只得住了脚,闷闷地问,却不肯回过头去。

  “你gān嘛走得那么快啊,”丫鬟绕到他面前,娇喘微微,“跟飞似的。”

  “有事快说,没事我要走了。”虽说云沧海不是个小气的人,但看到她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当然有事啦,云少爷,”丫鬟却不在意他的态度,“喏,这个是不是你的?”

  “是!是!”云沧海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坠饰,欣喜若狂,那是一把青铜小弓,约四指长,雕工细致,弓首一只雄鹰,昂首敛翅,目中竟觉有冷冷凛意。

  “你从哪儿找到的?”云沧海把小弓紧紧握在手中,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是父亲给他的成人礼,在云家,也就是原来的宇文家,男子十三岁行成人礼,长辈会给他一件青铜制的武器,上面刻着家族的徽记,宇文氏的徽记正是一只雄鹰。

  “就是那一日,在车上拣到的,”丫鬟见他欢喜的样子,也觉功不可没,“小姐说是你的,让我还来。”

  “小姐?”沧海心中一动,慢慢抬起头来。

  “是啊,还是我们家小姐聪明,”丫鬟一脸的佩服,“小姐说,这佩饰有锐光,有豪气,不会是靳少爷的东西,只能是云少爷你的。”

  “------”云沧海摩挲着小弓,默然不语。

  “云少爷,枇杷给你陪不是了,”丫鬟有些脸红,“上次你救了我们,我还骂你,是我的不对。”

  “算了,”云沧海收起小弓,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如今人家真心实意地道歉,又帮自己找到了小弓,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小姐让我来道谢,还有几句话送给云少爷,”那个名叫枇杷的丫鬟又说。

  “------”云沧海莫名地紧张起来,她------她会说些什么呢?

  “小姐说,”丫鬟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仿如雄鹰,翔要养羽,猎要磨喙,得书中dòng明,可悠然天地,可快意人生,于人无愧,于己无憾。”

  “于人无愧,于己无憾------”刹那间,云沧海豁然开朗,有如当风而立,下碧波万顷,上晴空万里,举目处水天一线,白帆一点,便就是------石破天惊,醍醐灌顶!

  “小姐言止于此,望云少爷珍重。”丫鬟福了一福,施施然而去,忽又回眸一笑,“我家小姐名碧落,云少爷不要忘记了。”

  默立半晌,他缓缓举首,迎面忽有风来,那槐树上层层白蕊摇摇而下,如雪被衣。

  云沧海成了岑远山最得意的弟子。

  岑远山常命他与她做同一个题目。逢此时,他总是加倍地用心,百般地斟酌,因为------这样,他就可以让她知道,他如何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而她------又是如何改变了他。

  那流光,便尽付这琢琢磨磨,念念想想,吟吟叹叹,怨怨愁愁的年少qíng怀------

  之衣香鬓影(3)

  云沧海走进书房,“爹,您叫我?”十七岁的他,眉宇中光华暗敛,再不是往昔轻狂少年。

  “坐下说话。”云清明做什么都有大马金刀之气,“沧海,你该娶亲了。”

  “恩?”云沧海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里是几家姑娘的庚贴,你自己挑。”云清明递过红笺几张,眼角有弯弯笑。

  “爹,您真要孩儿娶亲?”云沧海却不接庚贴,只扬了眉,神qíng郑重。

  “这还能开玩笑?”云清明一瞪眼,一耸眉,“儿子,你读书读傻了么?”

  “那好,”沧海却不理会父亲的戏謔,正了色,“爹,孩儿只愿娶一人。”

  “谁?”

  “岑氏碧落!”

  “若是她不肯嫁你呢?”云清明从未见儿子如此认真,心中有些惴惴。

  “爹,”云沧海忽然起身跪倒,“若不能,孩儿愿孤独一人,终此一生,决不做第二人想!”

  “哎,”云清明见儿子心意已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傻儿子,笨儿子,净给你老爹出难题,早知道就不送你去岑家读书,把儿子都送出去了!”

  “爹,求你成全孩儿。”云沧海跪着不起。

  “罢了,罢了,”云清明叹了叹气,“起来吧,我不成全你谁成全你,谁让我是你老子呢?哼,若是那岑老头不肯,我就打上他们家,把那个碧------碧什么给你抢来,总行了吧?”

  “爹,这万万不可!”云沧海被吓了一跳,“若是碧落不愿,我决不勉qiáng!”

  “哈哈,傻儿子,“云清明笑了起来,”我说着玩玩的,好歹也是个清平爵了,哪能还动不动打打杀杀的?放心,一切包在老爹身上。”

  “爹,你可要------”云沧海将信将疑。

  “知道,知道,”云清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要光明正大,要谦和有礼,他妈的,真不该让你跟那个岑老头学什么仁义礼智信,净拿这些来压我,我都快成你儿子了!”

  “孩儿不敢,”云沧海qiáng忍了笑,父亲一直是这种不掩饰,不雕琢,天然自在不做作的脾气,也许,这就是皇上喜欢他的原因吧,动不动就宣他陪驾,一起喝酒骑马找乐子。

  “不敢才怪,”云清明悻悻地瞪了儿子一眼,“好啦,你去吧,我这就准备。”

  “是,”云沧海略躬身,“孩儿告退。”

  看着儿子渐渐远去,云清明回过身,对着一尊牌位长吁短叹起来,“孩子他娘啊,你说你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叫沧海,还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瞧瞧,就是名字起坏了,才有个这么痴qíng的傻儿子!”

  空气中仿佛有她的气息飘来。

  云沧海忍不住回过头,她远远在那厅堂的一端,嫁衣殷红如飞霞万丈。而今后,她就是他的------一弦明月当空,一袖清风在怀,一川波光潋滟,一树桃花------颜色好,是一个------他的她。

  渐入夜,亲友宾客散去。云沧海送走客人,来到书房。

  “爹,”沧海躬身行礼。

  “哎,都走了么?”云清明回过身来,脸庞红通,他虽是酒量大,却是一喝就上脸。

  “走了,”云沧海见到父亲面色,忍不住暗笑,“宋伯伯还说不过瘾,要改日同您老人家再喝。”

  “这宋胡子,”云清明有点忿忿,“逮个机会就算计我,哼,喝就喝,谁怕谁啊?对了,”他忽然皱起了眉头,“你小子,别动不动就老人家,老爷子,老什么什么的,你爹又没七老八十!”

  “是,”云沧海平时总记得这一条,今个却不知怎么说溜了嘴,赶忙补救,“爹怎么会老呢?爹自然是站如松,坐如钟,行走如风,目光如炬,上山打得虎,下海擒得!”这几句是云老爷子的口头禅,通常辅以卖力动作,佐以生动表qíng。

  “恩,”云清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又皱眉,“怎么不回房去,还杵在这做什么?”

  “孩儿怕爹还有嘱咐,特来看看。”

  “嘱咐?”云清明喝了口茶,“倒算不上什么嘱咐,只是有几句话,不说不安心。”

  “爹请讲。”

  “人家把女儿嫁了你,你就要好好待她,”云清明坐好,表qíng难得的郑重,“不能委屈了你的媳妇。”

  “爹,我待碧落,此qíng此心,可昭日月,可鉴天地!”

  “儿子,”云清明神色黯了下来,“赌咒发誓,骗的不是老天,骗的是自个,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都没用,只要你从心底疼她,象疼自个一样,就够了,”他吁了一口气,又说,“你爹我,是个笨嘴拙腮的人,从没对你娘说过什么好话,对她许过什么,你也知道,爹身边,不缺女人,可是,谁也比不上,谁也添不了,补不上------”

  “爹------”沧海很少见父亲如此悲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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