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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妖红_暗【完结】(13)

  她摇头接道:“我若听了罗庄主的话同平将军走了,到了他府里,算是什么身份?以往的所有话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我说过了,将军夫人的名份我不在乎,可这样不明不白的暗中跟他走了亦是不可能的。”

  长青怔住,没想到她倔qiáng至此,停了会,奇怪问:“平将军为你做的事难道还不能令你动心?为了他的这份心,你就不能放弃些……?”

  “放弃些身份道理的顾虑?”唐流堵上去:“不错,他的确为我做了很多,对此我感激不尽。但,总不见得因此就急急地以身相许,莫非你觉得女人除了身子,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报答男人了?”

  8 只影犹散去

  话说得泼辣,长青又一次怔住,不由仔细看了她一眼。自从唐流入庄,他还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她,柔顺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qiáng硬的脾气。

  既然要说的话都已吐露出来,唐流也不再与他客气,“请让我下车,我要去当面谢谢他。”她边说边下车。

  “慢。”长青挡住她。

  “怎么,你是要提醒我城门口有眼线看守,如果见了他,就会有人立刻上报朝廷?”唐流微笑:“放心,我是落到最底层的人,大不了朝廷怪罪下来,一刀结果我,决不会害到平将军。”她不顾长青,径自下了车,又回头一笑:“还是让我自己走过去吧,就当是我私自从骠骑庄溜出来的,一切俱与他人无关。”

  她心意已决,长青哪里拦得住,一拧身,已经离开车边,向着城门走去。

  平仍在打铁,他的铁铺子生意特别好,是因为,他不收钱。

  一面木招牌钉在铺子边,上面写着:本处打铁分文不取。牌下的木桶内,已积了许多订货的牌子。

  唐流慢慢走过去,倒不是因为害羞,只是想好好的看清他那种身手矫健的英气,充满勃勃的生命力,掩不住对世间万事的坚定信心。

  汗水如走珠,自光洁的额头滴落。唐流忽觉步子艰涩,印象中,平将军只是个瘦削沉默的男人,永远会用一双羞涩的眼沉沉地看人,不会说太多的话,可是今天,这双眼眸jīng光四she,身体坚劲浑若天神,竟令她有些不敢bī视。

  好不容易走铁铺前,暖阳下,那半luǒ的男子身上闪出光芒,唐流竟有些口gān舌躁,方才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的冲劲,她只是想当面来谢谢他,但真正站在他面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刻,平已经看到她。这些天,唐流的模样变了不少,身上一袭黑色的长袍,不男不女,马庄里蚤多水少,为贪方便她把长发披散剪平至及肩,昔日的雪肌花肤,因每日劳作而粗糙了不少,可是佳人秀丽轮廓依旧,连同明眸里的那一星倔qiáng,虽然在白日里也熠熠生光。

  他忽然感动,心中一酸,停下手中工作,又想起身上衣衫不整,红了脸,低头忙把胸前的衣襟拉紧束好。

  待看到他这个动作,唐流终于微笑了出来,风chuī雨淋袒胸露腹地打了近半个月的铁,想不到,他居然还会害羞。

  “别……”她张了张嘴,突又把话咽回去,原是为了关心他,想说:“别客心,小心热气难挡。”可话到嘴边,记起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劝男人把衣襟散开,又想起刚才见他身上坚玉般的胸膛,顿时,脸上也是红晕阵阵。

  这一下,两个人,面对面,欢喜夹杂着尴尬,不敢看对方,又舍不得不看对方,傻痴痴光景好不奇怪可笑。

  许久,还是平先开了口。

  “唐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素来不善于言辞,憋了半天,终于是说了句废话。

  唐流立刻答:“平将军,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两人说话时都是一鼓作气,可说出的话前言不答后语,离了口,听明白了,不由都要好笑。

  旁边路人的眼光开始有些奇怪,平只好道:“唐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带了她,离开人头攒动的城门口,向前走了些,到了处稍微空闲的场地,停下来,转身叹气,柔声道:“你怎么到了这里?我的身边一直是有人跟踪的,这样小心会连累到你。”

  果然是个谦谦的君子,明明是他委屈了自己,却仍要处处维护关心唐流,好像是他害了她似的。

  唐流又是一阵语塞,不知这算不算患难见真qíng,可惜前途渺茫,坎坷难越,否则,这样的男儿怎么还不够托付终身?

  “唐姑娘,你放心,我之所以这么做,决不是只为了姑娘,”平坚定道:“杀敌报国,是对君王的责任,而娶妻生子,则是我自己的事qíng。我只是看不过朝廷如此苛刻姑娘,又要勉qiáng限制到我的家务,故做出这样的举动。唐姑娘,请你千万不要为此感到不安。”

  “我知道。”唐流垂眼道:“将军所做的一切都缘于自己的为人原则。世人都道唐流一个小小女子,竟累得将军忤逆上。但唐流明白,将军本就是个正直不屈的人,无论是谁处在我这个位置上,将军都会奋力相助的。”

  “是这样。”平又低了头:“不过,也不全是这样,我……”

  他还要解释,唐流已伸出手来,按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一下:“不用说明,唐流明白。”她脸颊绯红,眼睛更是明亮:“不要再说下去,所有的事qíng,我都知道的。”

  古往今来,流言传语哪里会可靠,众人口气中的故事,当事人自己嘴里的话语,其实都是多余。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些什么,所有的渊源起伏,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事qíng。

  她娇嫩的掌心盖在他紧实的身体上,柔软温盈下的坚硬刚勇,qíng不自禁,两人都是一惊,唐流被咬般地抽回手来。仔细算起,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肌肤接触,可是,却是最醒觉感知的一次,上下两重的使力与受力,温柔包裹着坚决,凝成一股惊动,直直达入心中。

  抬头,远方一轮夕阳澄红,四周是苇糙茂茂,野外的荒地上居然亦觉风景如画。唐流不敢再抬头看平,心里却充满喜悦,或许世途坎坷,人qíng更不可靠,可是,天地间还有这么一个人,实在是真好。

  长青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遥遥看这两个年轻人,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脉脉无语,羞涩神qíng里粘了千言万语,qíng不自禁地微笑。

  回去的路上,唐流有些怅然失神,她告诉长青:“小时候,家里请来高僧算命,说此女命中五行,金与火尤其旺盛,须以水化之,所以取名为流。可随着年纪长大,才发觉女孩子真正脾气倔qiáng,金火之势已刻入命盘,只怕劫数应运而生,一环扣着一环。”

  “命理之说并不是很可信。”长青安慰她:“我小时候也算过命,人说我十八岁成亲,桃花运旺,可讨得三妾四婢,可是你看,我到了这个年纪,连个老婆也不全。”

  唐流微笑,他当然是开玩笑。

  “财运色运不过是种虚言,可一个人的命总能从脾气上看出分晓。自三岁以上,父亲便知道我要为此大吃苦头。你看,事实也是如此。”她眺着远处的茅糙丛丛,偶有山峦影子,淡淡接下去:“这些日子挨过来,我常常想,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许多时候只须忍一口气,一切逆境都会平缓,只要少说几句话,多低几次头。也许,我不过是个平凡生活中的女子。”

  “但是你可曾后悔?”长青突然问,他转头看她,深黑的瞳仁里晶晶的光。

  “不。”唐流脱口而出。

  “那不就结了。”长青转身,手里的软鞭一下一下拂打马背,蹄声‘的的’踏在石砾路面上,他轻轻说:“如果你不后悔,那所有的事qíng就算重来一遍,你还是会这么做。任何时候,只要你不觉后悔就行,许多事qíng本无所谓对与错,你觉得做对了,才是真好。”

  两人坠入沉默,夕阳慢慢地溺身下去,晚上有风,和一点点的雾,满呛在呼吸中,似堵非堵。唐流坐在狭小的马车中,从半掩的车窗处看过去,骠骑庄的朦胧形状,正一点一点的靠近。

  黑暗中,长青深深地叹了口气。

  唐流忽然惊觉,想起早上出来时庄主的话,触动心头一角,猛然问:“庄主……,如此不愿我留在庄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吁……”长青一把勒紧缰绳,马儿低嘶,人与马一同吃了一吓。

  “难道真的有事?”唐流掀起车帘,盯住长青的背影,他制住了马,可管不住自己的qíng绪,手指捏得用力,透过车外的月光,唐流看到上面一抹苍白。

  “唐姑娘,女孩子不要问话太多。”长青声音不高,三分劝阻,七分警告:“罗庄主不喜欢问题太多的属下,尤其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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