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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的婚事_竹西【完结】(14)

  “人家也有人家的事儿,我怎么知道。”三姑娘低头整理着廊下的稻糙,避而不看七宝的眼睛。

  七宝原就只想与三姑娘两人在一处说说话,也不想有第三人在场的,听着这消息更是高兴起来。

  于是,两人一个在井边,一个在廊下,边做着手里的活,边拉着家常。不一会儿,太阳便当了空。

  七宝磨好了镰刀、犁头,又将堂屋里的太师椅搬出来,放在廊下。三姑娘见他满头的汗,便扯下自己的汗巾子帮他擦着。

  七宝低着头,任由三姑娘擦着他的额,眼睛却一不留神溜到她那嫣红的嘴唇上。

  三姑娘的唇像一只饱满的红菱角,看着让人陡生邪念……

  七宝心中突地一跳,忙直起腰,躲开三姑娘的手,只那两只耳朵却莫名的红了起来。

  三姑娘笑道:“真是人大了,替你擦汗还带害羞的。小时候我还帮你擦过更埋汰的东西呢。”

  七宝瞪了她一眼,装出凶狠的模样低头俯视着她。

  “也只有你老是把我当作孩子,如今我可大了。”

  “是,如今你大了。”

  三姑娘笑着收回手。一抬头,只见七宝正勾头望着她,那低俯的姿势却像是要将她包裹在胸前一般。

  她的脸蓦然一红,慌乱躲闪的眼睛正巧撞进七宝那黑曜曜的眼眸。在那清澈的眼眸里,生生地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忙转身,用汗巾子擦着自己的脸,喃喃地抱怨着:“这天也太闷了,几时才能下雨啊。”

  擦过脸颊的那一块正湿湿的,上面全是七宝的汗。

  三姑娘一愣,心中那块沉沉坠着的东西竟突然间又悬浮起来。

  “只怕快了。”

  七宝应着,转身去修理那只老太师椅。只是,那突跳的心却久久不肯回复平静。

  俗话说:热在三伏。虽然才头伏,那太阳却已经是让人受不了的热辣。老槐树上,知了也在拚命的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掉内心骚动着的燥热不安。

  廊下,七宝与三姑娘各自陷入各自的心思,默默地做着手中的活。一时间,大院里只有那知了的鸣叫声让人更觉着天气闷热、心qíng浮躁。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车马的声音,原来是五姑爷来了。

  三姑娘忙解开腰间的围裙,开门迎了出去。

  七宝也将廊下收拾了一下,洗洗手迎过去。

  刚走到门口,便见五姑爷姚举人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进来。

  “哟,七宝也在啊。”姚猗冲七宝打着招呼。

  “是呢。”七宝答应着退后一步,偷眼打量着那个跟在姚举人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书生,一件簇新的月白色长衫罩着他细长的身形,再配上那白净的面皮、清秀的五官,更显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七宝心中顿感轻松。他想,三姑娘必不会看中这样的。

  他抬头看看三姑娘,却意外地发现她半低着头,脸颊竟是红红的,那手指还下意识地缠绕着腰间的束带。

  她竟是一副少见的女孩儿家的羞态!

  七宝心中立马一沉。

  “两位请屋里坐。”他反客为主,冲姚猗笑道。

  姚猗素来知道七宝与殷家的关系,故而也不以为意,只笑了笑,便与那位白秀才相让着,走进堂屋。

  给殷老爷上完香,姚猗又回到廊下,笑道:“这天该是要下雨了吧,也太闷了些。屋子里头更闷,我们且在廊下坐着说说话,好歹有些穿堂风。”

  三姑娘刚要开口回应,便听七宝接道:“如此甚好,你们坐,我沏茶去。”

  “哎,”三姑娘拦住他,“你粗手粗脚的,哪会这个。你且陪着客人说说话,我来吧。”

  此话正中七宝的下怀,他也不客气,将倒翻过来的太师椅重新扶正,一屁股坐下,抬眼望着那个书生。

  “先生是城里的教书先生?”

  那白秀才还没开口,脸先红了。

  “敝姓白,在梅岭书苑教书。”

  姚猗知道七宝向来是个稳重的人,今儿竟一反常态喧宾夺主,不由想起临行前,五姑娘说的那些话。

  五姑娘曾经把二姑娘说的话向他学了一遍,如今看着七宝的神qíng,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子事。

  他不禁好奇地观察起来。

  三姑娘提着茶壶出来,对姚举人笑道:“这是刚炒的大麦茶,解暑的。五妹妹在家时最爱喝这个。等一下我包一包,你给五妹妹带去。另外还有刚腌好的咸鸭蛋,也带些去吧。”

  姚猗一听,顿时大喜。

  “五儿这些日子胃口不好,我正想着要用什么给她调调胃口呢。”

  他见三姑娘忙着端茶倒水,便又道:“三儿快别忙了,坐下说会子话。”

  按理说,姚猗该叫三姑娘姐姐的,但他的年龄又比三姑娘大,便只随着岳父叫她三儿。只七宝在一边听了却突然不开心起来,竟像是姚猗在不经意间踩倒了他刚种下的珍贵秧苗一般。

  三姑娘笑笑,给众人倒上茶水后,便依着姚猗的话坐在七宝的旁边。

  姚猗道:“白兄与我是多年同窗,那年若不是因有孝在身而误了秋闱,也早该中举的。今年正逢乡试,我看白兄必能及第登科。”

  “哪里哪里。”那位白先生谦逊着。

  七宝突然道:“白先生平日里只教书吗?可有别的营生?”

  白先生腼腆地红了脸,几乎是惊慌地望着姚猗。

  姚猗忙放下手中的茶盅笑道:“白兄家还有一个庄子。”

  七宝问:“平日里也是自己料理吗?”

  白先生皱起清秀的眉,“在下是读书人,岂能料理那些俗务?”

  七宝不禁与三姑娘对视一眼。他又问:“那你家庄子是谁帮你管着?”

  “自然有管家管着的。”白先生轻声说着,又向姚猗转过头。“这位是……”

  “我是三姐姐的gān弟弟。我gān爹刚刚去世,临终前曾让我多关照着三姐姐。”七宝目光炯炯地瞪着那位白先生,直看得他向椅子里缩去。“这么说,白先生只会教书喽?”

  姚猗咳嗽一声,心下暗暗佩服二姑娘的见解。他笑道:“七宝,我知道你一向不同意这么一句话,不过人人都在说的。”

  “什么话?”七宝回问道。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七宝拧起眉,“我只知道‘民以食为天’,若没了我们种田人,光剩下你们读书人,谁种粮?谁织布?”

  三姑娘惊奇地望着七宝。她从来没有见过七宝如此咄咄bī人的。

  “七宝,你今儿怎么了?中暑了吗?”

  七宝这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出格,不禁涨红了脸,垂下头去不再吱声。

  姚猗看看七宝,又看看三姑娘,再回头看看白秀才,不禁冲自己摇摇头。三姑娘的这趟差事倒真是有点意思,只是有些对不起朋友。

  九 躁动的蚕房

  果如三姑娘所料,第二天一早,她们便发现蚕子们进了四眠。三姑娘、荷花、以及在蚕房里帮手的婶子姑娘们不禁一阵兴奋。众人像是怕惊动了入眠的蚕宝宝们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出蚕房,然后全都聚在三姑娘家的院子里唧唧喳喳地聊开了。

  三姑娘看了看,突然发现村尾的赵寡妇今儿竟没有来。

  “玉福婶呢?今儿怎么没见着她?”

  “怕是她家老大的病又重了吧。要我说,她家也够倒霉的,前两年她男人病了,把家里亏空得够呛,现今好容易大柱子快成人了,眼见就要熬出儿女荒去,偏又病了。你们说,若是大柱子有个好歹,那可不真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嘛。”

  “呸呸呸,”另一个婶子冲先前的那个啐道,“清大早荫的,好话不会说两句。他们家不是还有栓子嘛。”

  “那栓子才五六岁,人魂还没长全呢,能顶个屁事。要叫我说,这都是玉祥老婆心不好。那玉祥也是个没脊梁骨的软蛋,只被他老婆拿捏着。现今玉福家的事竟是一点子也指望不上他这个做兄弟的。唉,怪可怜见的。”

  三姑娘听着众人议论,心下暗暗拿了主意。待众人散了后,她便背着一个篓筐向村尾走去。

  绕到村尾,快到玉福婶家时,只见她家小儿子栓子正坐在河堤边,专注地盯着河水。

  “栓子。”三姑娘叫道。

  “三姐姐。”栓子跳起来,礼貌地叫着她。

  每次看到栓子,三姑娘便会想起这个年龄的七宝来。他们是同族兄弟,相貌上本就有着几分相似,只那因生活过早的历练而显得刚毅倔qiáng的表qíng是最像的。这也是最让三姑娘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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