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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_苍梧谣-CWYZPP【完结】(22)

  吱的一声,我拉开了门闩。门外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兵服男子,因日夜兼程而休养不足的眼明显带着血丝,一身袍子也是脏旧不堪。“军爷进内说话。”我不顾安儿的反对,将他引进了宅子,但藏于袖中的手仍是紧紧握住了石块。安儿见状立刻关上了院门。

  来人一口饮尽茶水,急急开口道:“下官是宫里来的,皇上在高大人临行前特意把我叫去,让我把这信给您,连您的住址也是皇上亲口告诉我的。噢,还有,皇上要您想办法尽快去见一趟高远高大人。”

  果然是炎城的意思,去见高远倒是我不谋而和了。我示意安儿招呼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便立刻找了之儿共驾一骑前往北关。

  “何城卫,千户大人在吗?”之儿熟黏地唤着某个守卫,询问着陈保康的去向。

  “之儿妹妹又来找大人啊,不凑巧了,大人刚刚亲自押着那个从皇城来的宦人去了南苑,就是专门关人的地方了。那个yīn阳人,自己没种生不了儿子,居然连皇帝的儿子也想害,真是不想活。”被称为何城守的人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刚听来的小道消息,“只是皇上仁慈啊,只罚了他流放,要是老子早把他跺了。咦?人呢?”他朝刚才之儿问话的方向看去,却没瞧见一个人,一扭头才发现一骑二人向着南边绝尘而去。

  在陈保康的安排下,我单独一人进到了牢房。大白天也需要点着油灯才能隐隐看出模样的地方,铁镣与地面的磨擦声和守卫的喝骂声不时传入耳内,高远就在这样的地方吗,还有方才那个人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谁的孩子?炎城的吗?无数的疑问充斥在脑中,令我不由地加快脚步。

  “就是这间了,”领路的人在一间牢笼前停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摸出几两碎银:“有劳兵大哥了,还请兵大哥让我们兄妹单独说几句,好吗?”

  他掂了掂银子,还蛮重的,咧嘴一笑说道:“小娘子不要说太久了啊,不然这点银子就不够咱们兄弟喝酒了。”说完哼着小调转身离开。

  是她的声音,高远抬起头,牢笼外那一抹清丽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她没错,只是她来的比自己想像中快很多。而三个多月的边关生活并没有磨去她的雅致,倒是更添了一份别样的坚毅。他第一次开始恼努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只能以肘撑地,慢慢的朝着洛樱的方向挪去。

  我愣愣地看着以肘为拐的高远艰难地向我“走”来。一丝酸涩涌上鼻尖,却不敢让泪滑落,不过三个月啊,曾经的彬彬才子竟会成了现在的模样,他为什么会这样?皇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出不了声,眼一闭不忍再见,任两行清泪溢出眼眶。

  “洛贵人”看着泪流满面的洛樱,高远轻呼着她的封号,“下官罪有应得,活该如此。而皇上也给了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直收于怀中的卷轴和琉璃瓶一并jiāo给了洛樱。

  接过犹带着体温的物件,泪水根本不由我控制的涌出,模糊了视线。依稀看到当初意气分发的高远,站在炎城身边用他那些笔写尽chūn秋历史。深吸一口气,我平抚着自己的qíng绪,仍带哭腔地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事啊,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害你的,这又是什么?”

  “这卷轴关系重大,下官也没看过,这瓶中装的是上好的金创药,是吴公公给的,不过我想我用不上了。给了洛贵人还能备不时之需。到于我为什么会到这里,这话就长了。”高远尽量以轻松的语调回答着洛樱的提问,他不想看到她的泪,虽然梨花带雨亦令人悦目,但他喜欢她的笑,各种各样的笑。眼泪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告诉我,不然我不会带这两样东西离开。”我不得不下狠心bī他:“也不许骗我,我自己也会查证的。”只见高远苦笑一声,然后将所有的事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却听得我益发沉重起来,厉妃怀孕高远yù以麝香yù害之?这绝不是高远的作派,便是像极了他,为了帝权什么都可以不要。菁妃如此,我亦如此,连他的亲生骨ròu也是一样对待。更还要搭上许许多多毫不相gān的人命。这帝权当真是如此的要紧吗?我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知道我和炎城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时光了。

  怀揣着以高远永远无法行走为代价的卷轴和琉璃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yīn冷cháo暗的牢房,甫一出门,刺目的阳光扎的人双瞳刺疼,我抬袖想掩去那片耀眼金光,却发现透过绯红的衣袖入眼的竟是如血的猩红,一闭眼,嘴角再次尝到苦涩的咸味。

  “主子,您怎么了?”之儿挣开了陈保康的手向我飞扑过来,“您哭了!”之儿惊诧的喊道。她服侍洛樱也有五六年了,竟是第一次看见主子在人前落泪,曾经她几乎以为主子是永远不会哭的。

  我努力牵起唇角,想以一个恰当的弧度来回应小丫头的关切,却发现这么平常的动作也好难好难,只能抑住满腹的酸涩勉qiáng回应:“只是不适应里外的光线,被阳光迷了眼了,不碍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突然一个小兵气喘吁吁的朝我们跑来:“千户大人,总算找着您了,要出大事了,快回北关吧。”起浮不定的胸口显示着方才他寻的有多辛苦:“再不回去,怕是要出大漏子了。”

  “正好,我们也应该要回府了,既然千户有事要忙,就先不扰了,只是莫忘今晚赏光至寒舍一聚。”我看着陈保康骤变的脸色便先开口辞行,带着之儿匆匆离开。一路上脑子里尽是疑问,依怀中卷轴的长度和手感,应当是圣旨。但会是什么的圣旨呢,重要到差点陪上一个人的xing命来jiāo给我呢?想的出神,连过了家门也是之儿提醒勒住了缰绳。

  这边厢,陈保康亦随来人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北关,发现所有的兵士神qíng气愤地围聚在校场,嘈嚷声中隐隐能听到杀进皇城除到厉派之类的话。

  “千户来了,别吵了!”那个被派去通知陈保康的兵士大吼一声,虽然仍有怨声,但大多数仍静了下来,看着大步而来的陈保康。

  “出了什么事?怎么全聚在这里嚼舌根,这里是校场不是菜场。”他环视人群一圈,视线落在其中一个较显沉稳的士兵身上,“小梁,你来说,到底有什么事,其他人不许cha嘴。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统统罚绕校场跑五圈!”他威严地下着命令。

  “千户,这事不能怪大伙”被指名回话的小梁略显激动地挥着手向陈保康解释道:“这朝廷有心要犒赏咱们几两银子,可那厉行栉居然连这也不准。他厉行栉是人,咱们当兵的就不是人了。这么些银两也要扣着,不过区区二两银一人啊。”他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一时抱怨声làng又起。

  犒赏?什么时候的事,居然还有圣旨?陈保康心生疑虑,“圣旨你们怎么会见过了呢?怎么半日前我出门时还没有此事呢?”他沉声发问。

  “圣旨是刚刚送那个太监来的兵士无意间落在座椅上的。我们好奇拿来偷看,才知道有这回事的,而且是那人亲口告诉我们说是厉总辅叮嘱千万要拿给傅中宪大人。而且……”一个兵士靠近陈保康,附耳轻声地说:“大伙都看到是准字前硬添了个不字呢。”

  听了这些,陈保康大致有了底,这可能又是洛樱的某个计划吧。只是他只猜到了一半,是计划没错,却是陆炎城的小手段而已。他大手一挥:“大家不要想这些还不确定的事,如果朝廷真有心给咱们犒赏,自然会派人来宣旨,就算不准,也会有个明确的意思。大伙不妨耐心等几日,如若真是有人从中搞鬼,我陈保康自然会替大伙讨个说法。”

  人群中讨论声亦少了许多,他们心里都明白,如果真去找傅中宪和司徒为焯自然是占不到上风的,现在既然有千户出头,应该会比较好些,毕竟他们都是作官的。于是在嘀咕了一阵之后,人也就渐渐地散了,但是对傅中宪的不满却深深扎根在他们心中,夜风仍能听到隐约的咒骂声。

  我的指尖轻触着桌上的卷轴,突然害怕揭去外袋后的真相。还没见天日的东西就已经要了高远的一双腿,若是昭于人前,会需要多少的鲜血来祭奠。如果真的是噬血的东西,就用我洛樱的血来开祭吧。心一狠,一把扯开了裹在外头的粗布,一个明huáng的卷轴嗗碌碌地滚到了桌脚边上。果然是圣旨,这天下能用明huáng丝绢用底的还能有什么?跪坐于地上我一寸寸地摊开这天下最无qíng的尺牍。是生是死全在方寸之上。但随着显露面积的越大,我的疑虑却没有越来越小。这竟然是无字圣旨!明huáng织物上赫然没有半点黑迹,只有那一方代表国君的印玺在上头红得张牙舞爪。炎城啊炎城,为何你总要我来承担这难解的题。一个“应”字,一张无字却有效的圣旨,是要让我以这万变的圣旨来应这万变的qíng势吗?猛地甩开了那明huáng织物,我突然笑得放肆,只是笑意没有到达眼底更没到心底。炎城,如果明日我输了,那么这张圣旨可以带我回皇城回到你的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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