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班兹族人遭萧竞权诱骗屠戮,银筑将军曾潜入京中,希望带梅妃逃出京城,可是二人最终失败,梅妃最后一次见到银筑,便是在那处屋宅,那时她身受重伤,经郎中诊治时才发现已有身孕,她已经有了和萧竞权的孩子,那个孩子正是萧瑜。
当时的情景,要么二人双双身死异乡,要么梅妃留在京城中,银筑回班兹扶持梅妃族弟,或许班兹还能保留一线生机,二人万般无奈,在京城苦别。
银筑离去前,曾用梅妃的刀刺面为誓,答应梅妃他一定会回来,若有一日,他一定会向萧竞权报仇雪恨,可是当日一别,他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梅妃思虑片刻,忽然起身前往寝殿,从妆奁深处取出一把做工精良,削铁如泥的班兹狼爪短刀,将其交给萧瑜。
“当日我们曾交换了彼此的武器,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东西,若是能有什么用,瑜儿便拿去吧。我留着此物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萧瑜捧着那短刀,忽然沉默良久,后问道:“母亲如今还相信银筑将军的誓言吗?”
梅妃冷声道:“不,我们不讲誓言,他既然曾向我承诺要终身为我效命,这便不能更改了,他离开前用我的刀子在脸上刻下印记,直到死他都不会背叛承诺,他死了,我不会怪他,他若是活着,我便会一直等下去。”
“孩儿也希望他没有背叛母亲,母亲不必伤心,他死了瑜儿找到他的尸骨,他若活着,瑜儿便让他亲自来见母亲。”
第88章 茫然泪满缨
两人出了宜兰园后,萧琳将进出宫门的立牌交给萧瑜,让他一人小心行事。
萧瑜谨记在心,挑了一条不常通人的小路,避开永巷,翻入酒房内寻得了朱进,他比之从前精神了不少,依旧是一人自得其乐,坐在院中晒着太阳。
朱进听见他的脚步声,便知道是何人来见,说不出是惊诧还是惊喜,一双鼓扇似的胸膛起伏起来,咳嗽不止,起身便要向萧瑜行礼拜见。
萧瑜连忙搀扶他坐下,朗声道:“公公何时变得如此多礼,见我又有何行礼的必要,说来也应当是我向您行礼才是。”
“想当日一别,不过寥寥数日,今日万幸再见殿下一面,便知不得不拜了。”
是啊,不必说是朱进,任一个人知道如今这个白净小厮竟是已经死去的九殿下,想必也会因心生敬畏而行礼,何况朱进知道有关萧瑜更多事情,他怎是凡人可比?
如今萧瑜回来了,宫中必然也要再度搅动一阵腥风血雨了。
朱进只是想不到,时间竟然会过得这样快,竟然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萧瑜扶朱进坐下后,从旁取来一把落了灰的椅子,坐在他身边,轻声道:“冬儿很好,梅音姑娘如今也很好,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公示下,这是冬儿和梅音托我转交之物,另有书信一封,是否要我为您读过?”
“殿下多礼了,老奴感激不尽,何谈指教殿下,小冬儿和小梅音过得很好,老奴便放心了,如今我身边无人,这双不中用的眼睛也不见好,就劳烦殿下为我读来吧。”
萧瑜点了点头,将冬儿写的书信打开,为朱进逐字读来,冬儿文书大有精进,朱进还以为是萧瑜代笔,得知如今冬儿读书识字,便也由衷欣慰。
“小冬儿从前就念叨着想要读书写字,也怪我吝私,不想让她再多招惹风雨,便一直不肯应允,如今看来,殿下一定教她很好。”
“公公不必多礼,您把冬儿当做家人,便只把我当家人一般就好,冬儿天资聪颖,我教她不过皮毛罢了。”
这样夸奖的话,萧瑜当着冬儿的面都没少说过半个字,如今在朱进面前更是毫不吝惜。
两人轻笑,一番谦让,萧瑜继续读了起来。
冬儿还是一惯的报喜不报忧,将所有在幽州发生的高兴事一一叙叙说来,仿佛她的生活中从来都没有烦恼二字。
除却一件件娓娓道来自己的小日子,冬儿说得最多的便是萧瑜,说他如何如何对她好,如何如何对旁人好,说他是当世最好的人。
萧瑜也没有料到冬儿会这样夸奖自己,读到有关自己的内容不禁浅浅一笑。
“当日干爷爷曾劝冬儿谨慎考量,担心冬儿会受委屈,冬儿还曾顶撞干爷爷,如今干爷爷不必为冬儿担心了,冬儿不后悔和殿下在一起,冬儿想要什么都有,别的女子有的或没有的,冬儿已经悉数得到了……”
读至这一句,萧瑜喉结不自矜向下一滑,不由得语气也轻柔了几分。
读罢此句,朱进笑了笑,向萧瑜道歉,称他有眼无珠,没能识得萧瑜真龙之气。
“您不必自责,我从来都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废人,配不上冬儿,只是劳烦公公告诉我,冬儿当日是如何说的?”
“她那个傻孩子能怎么说,”朱进轻声笑了笑,“她那样倔的脾气,一心认准了殿下,那就是这一辈子都笃定的事了。”
闻言,萧瑜不禁鼻尖一酸,借着读信掩饰着喉间浅浅的干涩哽咽。
“殿下,如今你和冬儿住在何处,老奴听闻近几日来城中有碓拓探子潜入,打探我朝民情,若殿下和冬儿居住在京城中,可千万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