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料到他下朝后会到我这里来,我也是无奈出此下策,如今看来倒也省了不少麻烦,太后那边,就让他们母子二人去争辩吧,我见你消瘦了不少,想必在幽州终日劳碌,这段时间就和你心爱的那位女子好生在家中修养吧。”
萧琳点点头,上前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母妃,瑜儿也来了,就在殿外。”
梅妃闻言眸光一动,让侍女前去准备午膳和点心,萧琳乘机命自己的侍臣进殿献物。
萧瑜捧着贺礼缓缓进殿,待宫门关上,便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思念与愧疚,上前将跪倒,将梅妃抱在怀中。
纵然她再是坚强,纵然在萧竞权和众妃众臣面前装得再是不屑一顾,面对自己在这世上连心的骨肉,梅妃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屈辱和痛楚,默默落泪。
当日萧瑜在幽州被郗骏平一剑穿心几欲毙命,萧琳再三考量还是写信将此事告知梅妃,纵然得知萧瑜无恙康复,她却仍是寝食难安,如今见到萧瑜平平安安出现在她面前,心中积压的忧虑才终于卸下。
萧瑜知道她在皇宫中过得艰难,暗恨自己无能,不能带母亲一同离宫,让她还要继续面对萧竞权献笑承欢,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梅妃仿佛知道萧瑜想要说什么,轻声道:“瑜儿,我日夜盼你回来,又想你不要回来,如今能见到你,我就安心了,其余的事,你不必多做考量,我在这里很好。”
母子二人稍叙片刻,萧瑜将冬儿所托转交,简单询问了一番宫中的近况。
梅妃毕竟是班兹贵族女,九部公主,从前手握大权,呼号千万人左右,不要说是让她掌管着后宫,就是将朝廷交付她手中,她也不会比萧竞权做得差。
如今后宫之中无人能与她抗衡,平日里她也常住紫宸殿中,不时能在萧竞权面前帮萧琳说话。
唯一令人意外的,大约就是四皇子萧珍如今常来探望梅妃,前段时间听闻萧瑜重伤,梅妃身体不适,萧珍常带着萧璇前来宜兰园中侍奉汤药,任梅妃劝二人不必前来,也阻拦不得。
萧瑜便道:“四哥从前一年都不见母亲一面,想必是见到母亲如今执掌后宫,想必也不敢怠慢,亦或是萧竞权命他前来。”
“随他去吧,我只将此事告诉你们,另外宸妃似乎不大好,她总是疑心靖肃王之死,说是当日萧瑰死在御苑中乃是被他人所害,前几日太子也常来见我,言语之中提及此事,想必是宸妃教他的。”
宸妃日日在宫中咒骂梅妃,扎纸人,做法事,用的方法数不胜数,自然被想看热闹的宫人传到梅妃这里,她却一一将流言蜚语压下,不做理会,即便是萧竞权问起,她也帮忙搪塞,还命御医为宸妃尽快诊治。
萧瑜听到这几人的名字,深埋心底的仇恨与杀念再度涌上心头,轻念了一声:“还有这样的事……”
宸妃知道萧瑰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萧瑜虽不曾仔细讲过,她却也能料到此事与萧瑜有关,看萧瑜目光沉沉,杀心炽烈,梅妃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此事你们二人拿个主意吧,并非我不想处置她,只是想太子如今对她言听计从的,太子妃为了宸妃之事劝诫太子,还被他痛打了一回,以至小产,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想来多留她几日,说不定能闹出更大的笑话来。抓兔子有时不用费力,老鹰在天上振翅几声,有些兔子便吓得自绝生路了。”
她注视着萧瑜说这些话,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好母亲,对萧瑜的关爱很少,如今他长大成人,不论他做什么事都不会强做阻拦,只是希望萧瑜不要再做危险的事。
不论这是萧瑜口中的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她只有萧瑜,也只有这一次保护好他的机会。
“孩儿明白,母亲不必担忧此时,都听母亲的安排就是。”
“好,既如此,我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这两件衣裳是给那两个小女孩的,你们记得带回去,若是没有旁的事便回去吧,以免萧竞权生疑。”
萧瑜与萧琳对视一眼,确认无旁人耳目后,便问起梅妃有关从前班兹银筑将军之事。
萧瑜幼时并非没有听过有关自己的流言蜚语,其中最多的重伤,就是称他为梅妃与银筑将军的孽种,污染了皇室血脉,因此他尽量避而不谈此事,前世梅妃薨逝,有关银筑将军的秘密永远尘封,萧瑜也并无所知。
今日,两人将有关薛承容与当年纪王之案的发现,以及萧竞权有可能的鸠父弑兄一事简短地告诉梅妃,问她是否知道银筑将军可能身在何处。
这个名字显然勾起了梅妃的伤心事,她的眼神都被蒙上了一层灰。
“母妃若是想起从前之事,那我和瑜儿就先退下了,此事并不十分着急。”
梅妃摆摆手,便轻声道:“若不是你们二人来问,我应当已经有十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轻叹一声道:“阿筑应当是死了,去年那事败露之前,在我还有几分自由时,也曾派人打探过他的消息,可并没有任何发现,当年他护送我来到中原皇城,萧竞权曾为他安排了一处住宅,应当是在玄武大街洪阳坊旁,可是那里已经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