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笑声不仅仅是传到了萧瑜的耳中,更是传到了冬儿的耳中,她听不懂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可是她知道方才那鲁提起了萧瑜受过宫刑的事,他们一定是故意取笑萧瑜的,她多希望自己也会武功,也会使刀弄棍,能把这群人好好教训一番。
若是从前的萧瑜,听到这样的话,才不管他们是不是亲人族人,早就把这群人都杀得血肉不分,要将他们的心肝都剔出来才算解恨,可是如今的他却不恼,反而因此朗声笑了起来。
他莞尔道:“既然是听说,又如何证明这样的话是真是假呢,你们有句俗语,不就是说善猎的鹰隼相信自己的眼睛吗?你们看到我是什么样,我便是什么样,信与不信,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一转话锋,语气虽还是不轻不重,面上带笑,却平添了几分杀意:“不论这是不是真相,不论你们瞧不起我,还是敌视我,我都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了。”
“我只在乎母亲一个人,我敢违逆人伦杀自己的父亲,也敢于乱世谋朝篡位自立帝王!我杀过的人远比你们这一辈子见过的多!我来此只是为了寻找银筑将军,为我今后入京夺位做准备,你们根本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我要当的是中原的皇帝,今后开疆拓土,天高地广,需要的也不只是这一片无用的小小荒原。”
萧瑜面对那鲁用汉人的语言说道:“您是要让外公死,还是让外公活?”
随后用斡卓的语言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马儿一阵长嘶,竟让围堵二人的群马惊惶不定。
斡卓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恩威并济,雷霆手段,当年的那兰公主训斥族中军士,不也正是这样的风姿吗?
萧瑜察觉到冬儿身子在发抖,将她更紧地揽在怀里,那鲁让众人散开,不要再为难萧瑜,可是冬儿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话,她现在只想带着萧瑜离开这里。
“你们都是一群自私的坏人!”
冬儿突然高声喊道,声音如风中草叶一般颤抖,可是却听得出十足的怒意。
萧瑜刚要问冬儿怎么了,冬儿便手指着那鲁骂道:“就是你,你就是一个坏人,你们根本就不值得殿下前来寻找你们,也不值得让梅妃娘娘感到愧疚。”
她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也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萧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还不知道冬儿为什么忽然这样愤怒。
她从萧瑜手中拿过马绳,抹了一把眼泪,吹哨让自己的马儿跟上,便策马带着萧瑜离开,还来不及让愣在原地的萧瑜做出反应。
“冬儿,你这是——”
“殿下,你不是说会听冬儿的话吗?我从前没有让你做过什么不想做的事,但是你今日要听我的,听冬儿的话,我们走吧。”
萧瑜感觉到冬儿在哭,他也便不问缘由,便笑道:“好啊,我跟冬儿走,你说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你若是不想在这里,我们便不在这里了。”
“不是我不想在这里,他们对你不好,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他不知道是该问冬儿为什么生气哭泣,还是该为她擦眼泪,萧瑜自己的心中也乱如麻。
这些班兹人从来没有相信萧瑜,在冬儿眼里,他们只会嘲笑他揭开他的伤疤,那个那鲁在众人面前强逼萧瑜回答那样的问题,分明就是有意□□他。
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亲人呢,他们都不懂得萧瑜受过怎样的苦楚,不知道他也是会受伤的,不懂得关心他,也不理解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萧瑜好呢。
冬儿不能让他们再欺负萧瑜了,她方才没有保护好萧瑜,现在带着他离开还不迟。
她脑海中都是自己初见萧瑜时的情景,她都不知道萧瑜在遇见她之前受到了多少欺负,如今这群人还当着她的面欺负萧瑜,冬儿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在滴血,她骑着马,心中一阵又一阵绞痛,还好萧瑜及时扶住了她。
冬儿转过身抱着萧瑜大哭了起来,她这样伤心绝望地哭泣,也勾起了萧瑜许多不美好的回忆,他对待前世的冬儿是何等糟糕,她不能依靠自己,从没有在自己当面落泪哭泣,这一世的他为什么也总是让冬儿伤心落寞呢。
那鲁被冬儿骂过愣在原地,待冬儿和萧瑜骑马离开才想起来要带人去追,追上二人时,看到冬儿哭得那般伤心,心中便更是愧疚难当,看向萧瑜,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瑜如今一心心疼着冬儿,哪里还管得旁人,担心她迎风哭泣,到了夜里又不免头痛,便道:“你看他们来寻我们回去了,想来是知道方才做得不对,来向冬儿赔罪了,冬儿不哭了好不好?”
却不想,冬儿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她看着那鲁等人追来,擦干眼泪便又打算带着萧瑜离开,那鲁即便再是嘴巴笨,也不敢不说话了,忙向冬儿赔礼道:“小妹妹,是我方才做错了,我们都是粗野人,不如你们细心,不该说那样的话,你要怪就怪我吧。”
他亲自下了马走到冬儿和萧瑜马前,单膝跪在地上,两手手心向上托住马首,这已经斡卓勇士之间是最高的礼节了。
萧瑜下马扶起那鲁,低声告诉他自己会哄好冬儿,让他退开些,冬儿这才愿意将头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