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上马,带着冬儿走出一段距离,柔声问道:“冬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你不想在这里了?”
“他们都欺负殿下!凭什么呢?凭什么你就要被人欺负!”
萧瑜心中一紧,附身继续为冬儿擦着眼泪,她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抽噎着在萧瑜怀中发抖,想为冬儿擦干眼泪,又担心泪痕风干弄伤了她的面颊,让他好生心疼。
“可是他们没有欺负到我啊,你看,方才我也好好骂了他们,我把他们都唬住了,这世上我只心甘情愿让你一个人欺负,旁人惹了我,我都是要打杀回去的,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没什么的,我不在意,冬儿也不在意对不对?”
冬儿点点头,可又飞快摇头,她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如今她心中想的却和自己要做的不一样,她只是不想看着萧瑜受委屈。
她抱着萧瑜只觉得头脑一阵阵晕眩,心口痛如刀绞。
“你看,他们如今都来向你赔罪了,说明他们也知道错了,等我把外公医治好,我们就离开,连斡卓也不停留,一路回京城去,这样好不好?”
“殿下是想要治好老斡卓王的,对吗?”
冬儿伏在他肩头细声问道。
“嗯,已经来了这里,药材也备齐了,若是没能为外公医治,说来也令人遗憾。”
她是何等的懂事又明事理,知道自己不该阻拦萧瑜做想做的事,便抱着萧瑜点了点头。
萧瑜拿出风帽为她带上,遮住冬儿哭花的脸蛋,向那鲁点了点头,策马回了班兹遗民的营地。
一路上,冬儿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她没一味缠着萧瑜,只是让他安心去医治老斡卓王,自己则带着两匹马儿一同到了远远的河边。
冬儿寻了处平滑的石头抱膝坐下,用清冽的河水洗了洗脸,拿着小石头往河中扔。
那鲁知道自己做错事惹冬儿伤心了,他想让冬儿原谅自己,也不想让她一人坐在河边,那里毕竟离山林太近了,若是有什么猛兽到河边饮水,岂不是让她无故涉险。
但是方才冬儿看见他便哭得更凶,那鲁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从小最亲近的女子便是姐姐,可是姐姐从没有哭过,故而女子哭了要怎么办,对他而言实在是旷世难题。
好在,纳珠及时救了他一命,她在远处看了那鲁许久,抱来一只小羊羔交给他。
“这是?”
纳珠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要和我说话,我只问你,方才我有没有劝过你,不要去问萧瑜那件事?”
那鲁埋下头,他这样性格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
纳珠轻叹了一声,拉着那鲁,和他一起到冬儿身边。
那鲁看着纳珠坐下,便换了另一边在冬儿身边谨慎“落座”。
冬儿哭累了,没有力气躲开,只是把脸别过去,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失神。
“冬儿,萧瑜是这样叫你的对吧,都是那鲁舅舅做错了事,你就原谅舅舅吧,我把这只小羊羔送给你好不好,你别伤心了,也别一个人坐在河边,当心会有饿狼把你叼走去,这样好不好。”
冬儿本不想理会,可是看到他用手掐着那小羊羔的脖颈和肚子,,手法实在是不很温柔,便把那小羊羔接过来抱在怀里,它咩叫了几声,冬儿眼底也有了几分喜色。
纳珠也坐过来,揽住冬儿的手臂,和她说众人并不是有心这样行事,她们在草原上流亡多年,但凡走错了一步,可能班兹部族就真的悉数覆灭了,故而不得不多一份小心,大家也并不是真的怨鄙夷恨萧瑜。
“可是伤人的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了——殿下他很可怜的,他从前不像现在这样开朗,也不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把你们看作是亲人,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呢?”
“因这样一点点的不同,他要付出多少比之旁人的艰辛……”
冬儿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又开始哭泣,那鲁坐在冬儿身边尴尬极了,像是一只身形高大的骏马围着一只小兔子手足无措。
“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现在想想,萧瑜他的确不容易,那个狗皇帝,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我真笨,我也无能。”
萧瑜为老斡卓王煮好汤药服下,又为他针灸刺穴,如今老斡卓网的身子已经能自由挪动,只是尚还说不出话来。
他还有冬儿要关心呵护,便先行离开帐子,前来寻找冬儿。
看到那鲁在一旁又是赔罪又是挠头,满头大汗坐立不安,不免觉得有趣,随后萧瑜走上前去。
“冬儿,那鲁舅舅已经这样谦卑了,你就别让他为难了,一会儿他要被人看笑话了,我已经不怪他了,你当心气坏了身体。”
他言语间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狠厉威严,声如冰玉相激,令人心中一凛。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也不想看你为我难过,这样才是真的让我看清自己不是个健全的人。”
冬儿放下小羊羔转身扑到他怀中,让萧瑜不要这样说。
他轻拍着冬儿的后备,告诉那鲁已经没事了。
冬儿擦干眼泪,走到那鲁面前,告诉他自己方才说话也不对,不应该那样不讲道理,痛骂了所有的斡卓人,她也应当向他们道歉的。